姜蕪聽到寂滿的慘叫聲,立刻将積攢的戾氣釋放了出去,察覺到是茶攤的小厮之後,頓時心感無奈,“你亂叫什麼?”
螭吻的聲音傳到了寂滿的耳中,“小弟,并州生亂,萬年大妖在人間自立為王,聯合幽州羽族,欺壓長靈族,不斷壯大自己勢力,意圖讨伐父親。”
小厮也被寂滿吓了一跳,他手中拎着水壺本是預備來添水的,擡手拍拍寂滿的肩膀,是意圖提醒莫要被開水燙到,可是不等他開口,寂滿倒是先大喊大叫了起來。
寂滿回過神,佯裝惱羞成怒,“沒事拍我肩膀做什麼?吓死我了!”
小厮也覺得委屈,“我隻是來添水,怕燙到你,隻是客官你膽子也太小了吧,怎麼草木皆兵的?”
寂滿拍了拍胸膛,“不是我說,你們荊州的霧也太大了吧,剛剛真的吓死我了。”
小厮上下打量了一番寂滿,“看幾位的樣子是修真界的人?也是來悼念城主的?習慣荊州的霧就好,等晌午便散開了。”
商扶庭開口問道:“小兄弟,這荊州的紛亂可解決了?”
“解決?”小厮神秘地說,“别提了,出了個挖心的妖怪呦,鬧得可厲害了,感覺這荊州城不能住了。聽說幾百年前就有一個挖心的妖怪,當時風頭正盛的七仙都被挖了心,聽說挖了整整八百八十八顆心呐,誰知道居然又出現在了荊州,城主啊,多厲害的人啊,都被挖心死了。”
商扶庭蹙眉,“這城主府該如何走?”
小厮說:“進城後順着主路一直走便看到城主府了。”
寂滿神情一愣,暗暗地看了姜蕪一樣,調侃道:“挖心啊,好恐怖啊。”
“小二,來碗面!”
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桌子上傳來了取筷的聲音。
“好嘞,來了。”
沈确面色陡然一白,她伸手抓住了商扶庭的衣角,輕聲說:“師兄,就是那個人,那個殺了李護法的人,他跟來了荊州。”
商扶庭垂眸看向沈确,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阿确,别怕。”
姜蕪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兜帽,率先起身,“走吧,該進城了。”
寂滿率先追了上去,“挖心哎,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姜蕪挑眉,“怎麼?看起來像是我挖的嗎?”
寂滿撫了撫自己的胸口,“那倒不是,隻是感覺荊州城很危險哎,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作祟,我可不想被挖心。”
姜蕪聽聲确定了一番寂滿的位置,随後伸手拍向了他的胸口,“你的鱗片是紙糊的嗎?随随便便便能将你的心挖出來。”
寂滿知曉姜蕪沒有用力,卻也佯裝被挖了心,捂着自己的胸口後退了幾步,“虎毒不還食子呢,怎麼說我們也共生死過,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居然挖我的心。”
“你這詞措用的不對吧。”姜蕪說,“再多說一句,我就真挖你的心了啊。”
寂滿立刻正經,“别生氣啊,開個玩笑緩解一下氣氛嘛,你去哪啊,走那麼快幹嘛?等等我們啊,你不是看不見嗎?”
衆人剛踏入荊州城,便看到滿城紛飛的紙錢與白色燈籠,長街上行人寥寥可數,皆數行色匆匆,幾乎不多做停留,即便是遇到了熟人也是颔首而過。
荊州城主蕭魁停靈七日,江湖中不僅各門各派,連有頭有臉的散修也全都前來祭拜。
姜蕪正準備向前走去,卻被霧沅攔住了去路。
“這邊走。”
霧沅伸手握住姜蕪的手臂,引着她往主路上走去。
姜蕪腳步頓了一下,雖然很多事情已經不是秘密,但是她從未想到之前的所作所為會如同蝴蝶振翅一般,引發這麼多不可控的結果與苦難。
經過萬毒門的一夜以後,所有人都知趣得沒有再談那件事,似乎閉口不談便能當做所有的事情都未發生,他們之間還是一支拼湊起來的、不倫不類的臨時同伴,平時各懷鬼胎,危機時刻也能同心協力,但實際上他們的關系岌岌可危,隻是一同勉力維持着一塊遮羞布。
姜蕪心中有愧,不由得抓緊了霧沅的袖子。
霧沅關切地問道:“怎麼?身子有不适之處嗎?姜蕪,你的身子很獨特,不過幾日功夫體溫便趨近于正常了。”
姜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商扶庭和沈确已經換上了五行道宗的弟子服,衆人走至城主府前,由二人率先上前遞拜貼。
蕭魁膝下三子一女,此時站在門前迎賓的是排行第二的蕭高瞻,他上前接過拜貼,随即深深一拜。
蕭高瞻身形高大,長相溫和如春風一般,父親的逝去帶來的打擊和連日的守靈與操勞,也讓他的面容上沾染了些疲憊和麻木,雙目顯得不再那麼神采奕奕。
“原來是五行道宗的商師弟、沈師妹,裡面請。”
商扶庭持劍抱拳,“蕭師兄,節哀。”
蕭高瞻再拜,随後喚了小厮引着衆人向靈堂走去。
姜蕪順着霧沅的力道向前走着,在靈堂前停住了腳步,“你們兩個去吧,我們在外面等你們。”
商扶庭問道:“為何?”
姜蕪善解人意地說道:“我們去不合适,我們之中寂滿最小,蕭魁比寂滿還要小幾百歲。蕭魁在天有靈,如果看到有非人來祭拜他,估計也不會安心。”
商扶庭颔首,“荊州城出如此之事,要借避火瓶怕是要等三日後蕭城主下葬後,而且此處不簡單,我們要謹慎為主。你們若是沒有要緊事,可以打探一番消息,不要走動太遠。”
“知曉了。”
姜蕪口上應着,身上卻絲毫沒有行動。
商扶庭同沈确進入了靈堂,由蕭魁長子蕭舒延遞上了柱香,恭敬得對着靈位和棺椁拜了三拜。
“荊州蕭氏謝過五行道宗。”
商扶庭聞聲看向蕭舒延,後者此時一襲黑袍,斂眸立于一側,氣息沉穩,墨發束起垂至腰際,不苟言笑的模樣似是隆冬臘月的山尖雪。
商扶庭知曉蕭舒延修為不低,甚至趨近于當世第一,現下蕭城主意外身亡,下任城主之位或許落在他身上。
商扶庭同沈确擡手回禮,齊聲道:“蕭師兄,節哀。”
“多謝。”
商扶庭看了一眼四周賓客,“蕭師兄,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蕭舒延說:“晚些時候吧,此時人多我暫且走不開,我命人給二位收拾間廂房出來,一路舟車勞頓,先歇息片刻吧。”
“勞煩蕭師兄了。”
“沒想到時隔百年那挖心的妖怪又出現了。”
“聽說荊州城内已經有不少人遭此毒手了!”
“蕭氏世代立于荊州,難不成也束手無策?”
“要是他們有應對策論,蕭城主也不會身亡喽。”
姜蕪聽着四周人的先談,偏頭對霧沅說:“還記得五行道宗的信中寫了何事嗎?”
霧沅略略回憶了片刻,“城主蕭魁是為了抵抗鬼族隕落,但是來到此地他卻死于挖心,按理來說五行道宗收到的喪信應該不會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