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擡眸看了一眼宿淩薇,神情又驚又喜,她咬着桃子說:“原來是你啊,你怎麼也從無幻之境内出來了?”
宿淩薇從窗外蕩進姜蕪的房間,坐在了對面的位置,她單手撐着臉看向姜蕪,“當然是出來看看人間有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姜蕪揮袖将茶具取出,着手煮水泡茶,笑着問道:“那你覺得如何?”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喜歡喝茶。”宿淩薇見狀笑着說,“這次就你一個人嗎?也是,你獨來獨往慣了。”
姜蕪擡眸看着宿淩薇,“你若是不喜歡喝茶,喝清水也可以。”說完,她将茶點瓷盤中放入了在荊州買的鮮花餅。
宿淩薇撚起一塊鮮花餅,“這是什麼?好吃嗎?”說完,她便咬了一口,看到裡面的鮮花蜜餡,震驚地瞪大了雙眸。
“居然是鮮花哎,而且好甜啊。”
姜蕪将瓷盤推向宿淩薇,笑着說:“這些都是你的。”
宿淩薇笑得意有所指,“你這個人,除了在睢羲的事情上,其他的都異常大方,這麼好吃的東西居然都給我,何時要是把睢羲也讓給我便好了。”
姜蕪聽到睢羲的名字隻覺得胸口發麻,她堪堪維持住臉上的笑容,“你來人間真的隻是出來玩的嗎?”
宿淩薇笑得有些心虛,“不虧是濯濯,還是你最懂我,說實話我是出來躲災的,前些時日喝多了在無幻之境内跟人一度春宵,誰知曉是百衢,太惡心了,所以我便出來散心了。”
姜蕪沖茶的手一頓,随即面不改色地問道:“你要茶水還是清水?”
宿淩薇立刻道:“我要茶,但是有酒的話便更好了。”
姜蕪從納袋中取出一壺江心月,她極力壓制着自己的唇角,“少喝一些,畢竟喝酒誤事.......哈......抱歉,實在是沒有忍住。”
宿淩薇睨了姜蕪一眼,取過酒壺灌了一口江心月,“想笑便笑吧,這件事情确實好笑,我還未問你,怎麼又和人族修士混在一起了?”
姜蕪一邊喝着茶,一邊看向雲舟外的光景,“那是五行道宗的修士。”
“五行道宗?這個名字為何如此耳熟?”宿淩薇思索了片刻,随後恍然大悟地看着姜蕪,“是段懷野創建的那個修真門派吧?這麼多年了,足夠他身為普通人投胎轉世好幾次了,你為何還念着他啊?”
姜蕪剛要開口回答,房門便被人敲響,二人對視一眼,宿淩薇立刻翻出了窗戶,矮身躲了起來。
“進來。”
商扶庭端着托盤進門,走進後将其中的水果放在了姜蕪面前的桌上,“雲舟上有賣新鮮水果的,給你送些過來,你方才有客人嗎?”
姜蕪半靠着憑幾上,絲毫不意外商扶庭察覺到了宿淩薇留下的氣息,畢竟他此時已經今非昔比,她也沒有必要做一些無意義的隐瞞。
姜蕪搖着手中的團扇,目光柔柔,毫不掩飾地看着商扶庭,“是啊,剛剛一個朋友見了我,來找我叙叙舊。”
商扶庭拿着帕子擦拭着水果上的露珠,神情毫無波瀾,“是修羅嗎?”
姜蕪應了一聲,神緒放空,唇角挂着一絲笑意,“嗯,一個很久不見的老朋友。”
商扶庭将水果放好,他端坐在姜蕪對面,看着窗外的風拂過她的發絲,“少吃一些,馬上便要吃午飯了。”
姜蕪從桌上提了一串鐘意的青提到面前,“何時能到冀州?”
“大抵明日清晨。”商扶庭叮囑道,“我了解到這艘雲舟上會有許多前往并州的修士,所以你與你的朋友要小心。”
姜蕪笑了一聲,她擡眸看向商扶庭,“誰小心?我還是那些修士?我在荊州殺了那麼多散修,總歸不是我小心吧。”
商扶庭的眉心緊緊地攏了起來,他沉默不語地看着姜蕪,面上愠色翻滾,片刻後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若是說一些讓我生氣的話,能讓你心中好受一些,也可以。”
姜蕪摘着青提的梗,将一顆顆飽滿的青提放在瓷盤中,聽到商扶庭的話有些不解地擡眸看了他一眼,“你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了。”
商扶庭應了一聲,随後走出了房間。
宿淩薇重新翻了進來,坐回了她的原位上,往口中擲着姜蕪擇好的青提,“方才那人是誰?”
姜蕪說:“五行道宗的修士,你千萬不要去招惹他,他現下修為突飛猛進,又有太初劍認主傍身,很危險的。”
宿淩薇伸長腿,舒展了一番蜷縮的身體,“我觀他不過及冠模樣,為了有如此之高的修為?”
“機緣。”姜蕪吃着青提,不以為然地說,“不過不用擔心,躲着他走便好了。”
宿淩薇撇了撇嘴,“真是憋屈,出來玩還能碰到克星,要我說啊,便應該找人折了那把太初劍,讓裡面的亡魂早登極樂,也省了我們的麻煩。”
姜蕪想起太初劍鑄成之後的事情,附和着颔首贊同,“确實如此。”
宿淩薇看向姜蕪,“對了,方才便想問了,你此行的目的是何處啊?”
姜蕪如實道:“有位妖朋友想去躍天門化龍,前往冀州解決此事後,估計會前往并州。”
“妖朋友?還有五行道宗的修士,那你這一路很精彩啊。”宿淩薇說,“去并州做何,現下那邊可亂了,又是羽族又是長靈族又是妖的,打歸打鬧歸鬧,能不能不要再别人家門口啊,搞得像是普天之下修羅絕迹,讓他們這些小喽啰在鬧騰。”
姜蕪勾唇,“百衢都不在意,你又為何如此挂心?”
宿淩薇心煩地說:“當然是見着心煩,我不過是路過看了那隻燭九陰一眼,玃如便說我會同他交合,我有那麼饑不擇食嗎?”
姜蕪聞言挑眉,笑着說:“那你也很精彩,畢竟玃如知未來。”
宿淩薇義正言辭地反駁道:“那他看到的便一定會發生嗎?我知曉了此事之後,更不會靠近那隻燭九陰一步,這樣他看到的未來還做不做數呢?”
姜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有道理。”
宿淩薇見姜蕪贊同她的觀點,開心地笑了起來,“是吧,我也覺得如此有道理。”
一道白色的人影從窗前略過,接着便是兵刃交接的铮鳴聲,以及法術漩渦高速運轉的氣流聲。
宿淩薇見怪不怪地說:“人族真是奇怪,興緻濃處便各種切磋,打過來打過去,有什麼意思嘛。”
姜蕪将憑幾搬到一旁,側身靠在了軟墊上閉目養神。
宿淩薇見狀關切地問道:“你怎麼回事,方才便見你興緻不佳,發生什麼事情了?需要我幫忙嗎?而且你身上的戾氣為何少得可憐?”
“無事。”姜蕪搖了搖頭,“隻是帶孩子出門有些累而已,自作主張,不願聽話,甚至還有以下犯上的意圖。至于戾氣,用了點小手段暫時封起來了,方便在人間行走。”
宿淩薇毫無形象的大笑了起來,她一拍膝頭,對着姜蕪說:“怪不得呢?”
姜蕪睜開雙眸看着宿淩薇,“嗯?怪不得什麼?”
“你還不曉得吧。”宿淩薇故作神秘地說,“睢羲曾經便會怕你如此,也因着修羅不喜後代的緣故,還特意請教了一些長期固定伴侶的修羅如何避子。”
姜蕪垂眸微笑,“你搞錯了,我說的此孩子非彼孩子,隻是年紀比較小的朋友而已,不過也不怨他們,隻是我技不如人而已。”
宿淩薇見狀起身繞到姜蕪身側,俯下身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背,聞聲說:“怎麼了?他們欺負你了?我們修羅确實有些不受人族待見,但是我們也不待見他們是不是?罷了罷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段懷野一般對你那麼好。算了,你好好睡吧。”說完,她抖開薄被覆蓋在了姜蕪的身上。
姜蕪睜開雙眸看着宿淩薇,眼神空洞又迷茫,“段懷野對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