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仰頭看着第三道天雷,義無反顧地迎了上去。
黑蛟見狀閉着眼睛,咬牙沖向了天門,它張口含住姜蕪落下來的身體,一鼓作氣躍過天門。
烏雲消散,雲銷雨霁,黃河之水恢複了平靜,奔流到海,一去不回。
“濯濯!”
宿淩薇眼睜睜地看着姜蕪同寂滿一前一後墜落于水中,她直接從峭壁上躍了下去,卻看到寂滿抱着昏迷不醒的姜蕪遊至了岸邊。
霧沅見狀瞬移到了三人身邊,他看了一眼寂滿毫發無損的身體,随後才去看渾身被血染至紅色的姜蕪,黃河之水都沒能清洗幹淨那些血迹,霧沅雙指凝了一些妖力,立刻俯身點入姜蕪的眉心,為她注入一道妖力護住心脈。
“如何?”
寂滿搖了搖頭,神情失落地說:“隻是褪了一層皮而已,并沒有讓我化成真龍。”
宿淩薇聞言立刻替姜蕪療傷,卻發覺原本應該殒命于天雷之下的姜蕪,破損的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寂滿震驚地看着姜蕪,片刻後他擡手擦去溢滿眼眶的淚水,破涕而笑,“是因為躍過了天門,所以她才會如此嗎?這樣的話,即便我沒有化龍成功,也算是值了,至少姜蕪還活着。”
姜蕪察覺到自己在做夢,夢中黃沙漫天,狂風來去毫無蹤迹,樹洞之外百米的距離撐起了一道雄厚的結界,讓風沙難侵,姜蕪靠在秋千上犯瞌睡,一條腿支在地上輕輕悠悠地晃着,神思迷離,她卻不願意在第一時間醒來。
睢羲帶着一身水汽朝秋千走了過去,他俯身盯着姜蕪看了片刻,伸手接住從臉上滑落下來的水珠,防止驚了她的瞌睡。
“莫要真的睡着了,當心摔下來。”
姜蕪合着雙眸,唇角帶着笑意,“我可沒有真的睡着,隻是等你等得有些無聊了。”
睢羲将手中的衣裳挂到木施上,随後盤膝坐在桌前準備梳發。
姜蕪起身換了個地方,仰坐在了睢羲的懷中,她擡手卷了一縷濕發,神情有些擔憂地問道:“今日很棘手嗎?怎麼頭發都沒有烘幹?”說完,她便用戾氣烘幹了睢羲的頭發。
睢羲搖了搖頭,“無事,還算輕松,就是有些累。”
姜蕪直起腰身看着睢羲,伸手順了順他的長發,然後伸手将他抱進了自己的懷中,輕輕地吻着他的額頭,“好了,今夜換我來哄你睡覺啦。”
睢羲輕笑一聲,伸手揉了揉姜蕪的側腰,“你困了?”
姜蕪搖了搖頭,“沒有,真的隻是方才等你等得有些無聊了,不是困了。”
“吃飯了嗎?”
“還沒有。”
睢羲握着姜蕪的肩膀拉開兩人的兩人的距離,另一隻手輕輕地按壓着她的腹部,“現下人間時辰還不算晚,要不要去酒樓裡吃些東西?”
姜蕪故作被按痛了一般眨了一下眼,“啊,好痛。”
睢羲聞言蹙眉,伸手揉了揉姜蕪的腹部,“抱歉,我可能沒收住力。”
“騙你的。”姜蕪笑嘻嘻地躺倒在身下的獸皮上,她伸出手臂并對着睢羲拍了拍臂彎的位置,“躺躺?”
睢羲躺進了姜蕪的懷中,并圈住了她的腰,姜蕪的懷抱對于睢羲來說永遠都是柔軟又溫暖的,像她這個人一般。
姜蕪的手覆在睢羲的臉上,溫柔又細膩的吻落在他的額頭、眉心、鼻梁、唇角和臉頰上,“睢羲,累了便要休息,人間沒有那麼有趣,飯也不一定要吃。”
睢羲緩緩地道:“今日那個瘋癫的修羅是百衢的母親,我曾經見過那個女人。所以,濯濯......如果到那個時候,可能便要麻煩你了。”
姜蕪無奈地一笑,眼淚卻不自覺地流出沒入了睢羲的墨發之中,“沒事的,不用擔心,你不會有那一日的。”
睢羲聽着姜蕪的話,隻覺得胸腔之中一陣鈍痛,手臂施力将她抱得更緊了一些,“那樣對你太殘忍了,我會去找找法子,盡量讓那一天晚一些到來,或者那一天到來時,我盡量不讓你為難。”
“睢羲,你相信我,那一天不會到來的。”
姜蕪睜開雙眸,入目之處是湛藍色的天空和白雲,她緩慢地起身,發覺自己還是躺在那處距離無望谷不遠處的巨石上,不禁有些詫異,“是夢嗎?”
霧沅手中托着樹葉走了過來,“不是夢,已經第二日了,我們重新踏過天階走了回來,寂滿說想回長靈族的村落看看奉眠。”說完,他從樹葉中取出一顆紅果遞給了姜蕪。
姜蕪伸手接過并道謝,她垂眸輕輕咬了一口果子,酸甜的汁液充斥于她的唇齒間,幹癟的腹部發出一陣奇異的怪叫聲。
霧沅忍俊不禁,将樹葉全部放在了姜蕪的懷中,“寂滿與宿淩薇去捉魚了,很快便能吃東西了,你身子還有不舒爽的地方嗎?”
姜蕪搖了搖頭,“寂滿的化龍進程如何?成功了嗎?”
霧沅如實道:“沒有,隻是褪了一層皮,離化龍還差一些。”
姜蕪蹙眉,“不該如此,莫非天門并不适合寂滿這種黑蛟嗎?那他有再試一次嗎?”
霧沅說:“已經夠了,再另尋他法吧。監督他加緊修行,比躍天門要安全一些。而且你與寂滿成功越過天門後,那道弧光便消失了。”
“也好,天門大抵對他無用。”姜蕪見霧沅起身欲走,立刻開口,“之前你問過我想不想要最美的夢,我現下倒是想嘗試一下。”
“美夢嗎?”霧沅蹙眉,雖然不懂姜蕪想要給自己編織一個怎樣的美夢,但是依舊從袖袋中摸出一個瓷瓶遞了過去,“這是一瓶幻夢水,可兌水服用,一次一滴便可。但是夢這種東西,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空洞的虛無,何苦要沉溺于其中?”
姜蕪接過瓷瓶,面上笑容柔柔,帶着一絲支離破碎的美感,“美夢美夢,正因為太過于美好所以才會沉溺于其中。”
霧沅試探地問道:“夢裡是你同睢羲的過去嗎?”
姜蕪坦誠地應了一聲,“那些過往也确實很美好,但是再怎樣美好也會有結束的時候,就像美夢也有醒來的時候。”
霧沅不解地問道:“段懷野當初到底做了何事,讓你們兩個居然到如此地步?”
姜蕪無奈地搖了搖頭,手指摩擦着幻夢水的瓶子,“他不過是做了一些身為人族聖人該做的一切,沒什麼錯處。”
“譬如?”
“一切事關于人族興旺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