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館内實在是太安靜了,連翻書聲走動聲都暫停了瞬,唯有燒沸的飲水機發出咕咚聲響,林硯條件反射的想要去拿水杯,可下一瞬他意識到人影說了些什麼,匪夷所思的掀開眼簾,幾息間,他打開水杯喝了口水,濕潤的水汽争先恐後的凝結在發粉的唇上。
他面上情緒更淡,敷衍道:
“我用眼睛看。”
林硯不太想浪費時間,直接下了逐客令。
館内有人後知後覺的翻起書本,書頁嘩啦啦得如同雜亂的落葉下墜,推推搡搡的聲響惱人得很,可聞及簌簌落筆聲後,又重新恢複平靜,隻不過始終有凝視的視線盯着靠窗的位置。
林硯已經進入了學習狀态。
他幾乎聽不到外界的任何動靜,按部就班的進行着學習。
等林硯學習完幾章後。
天色已經有些擦黑,館内依舊人滿為患,林硯背上單肩包,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他選擇老圖書館作為學習場所,就是看中這裡人少,可按今天的人滿為患來看,他明天需要重新找一個偏僻的場所。
教室,人來人往,不太行。
新圖書館,借閱的人太多,不太行。
實驗室,是原文主角受和F3的基地,除非有必要的實驗要做,他并不想去當play裡的一環,更何況,林硯覺得沐瀾不太正常。
林硯一遍遍排除了人多熱鬧的學習場所,還未想到了一個适合的地方,他便發現郵件裡莫名多了許多垃圾信息。
【急需錢嗎,我這裡有很多】
【學習資料請參照聯邦出版社裡的内容】
【需要換個寝室樓嗎】
【需要男朋友嗎,我公爵出身186男高臉好活好】
……
【包養你需要多少聯邦币(我家世很好)】
【能打我一下嗎,冷臉踩我也可以(我家世超好)】
【我能庇護你】
【主人,我是你丢失多年的小狗,汪汪】
【一晚上多少錢】
……
什麼亂七八糟的。
奧羅拉有專門的論壇、交友聊天的軟件,但教授們布置任務都會通過郵件聯系,所以林硯很少去看論壇和聊天軟件,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洩露了他的郵件信息。
林硯神色平靜的屏蔽了這些垃圾信息。
沒什麼太大感覺,生氣羞恥都沒有,畢竟這些自诩為“紳士”的貴族們都能抛下道德發這些消息,他為什麼要分出太多情緒來關注這條信息。
他甚至在想,
這些人,真的,有夠無聊的。
奧羅拉占地面積廣闊。
據說,有人統計過,在奧羅拉最外圍以正常步速行走需要連續不間斷的走上128個小時才能走完奧羅拉的外圍。好在奧羅拉的人道主義很完善,校内有三個餐廳,剛好以等邊三角形分布在奧羅拉的地界,每個餐廳共有十一樓,十一樓隻為F4提供餐食,樓層越高,餐食越貴。
目前林硯隻能買得起一樓的餐食。
還好味道很不錯,也算是林硯在無聊的學習揍人之餘的一點慰籍。
奧羅拉開設了門公開課宗教學。
聯邦未建立前,
帝國皇室成員多信奉天主教,奧羅拉作為皇室軍事學院自然投其所好開設幾節公開宗教學課程,哪怕後戰争時期結束聯邦成立後皇室式微,奧羅拉也一直沒關閉宗教學課程,始終是以公開課的形式面臨全校學生。
這次宗教學的地點開在了校内的聖爾彼教堂,聖爾彼教堂本就是當時的皇室建立,沒有皇室令牌根本不能踏足。
宗教學的盧修斯教授和皇室有些關系,更是天主教和皇室的狂熱信徒,自然能拿到一塊令牌,但學生們的活動範圍也被圈到了一樓西南角的地方。
聖爾彼教堂修建得很華麗宏大。
哥特式建築、浮雕群像、金碧輝煌的穹頂、壁畫以及栩栩如生的雕像。
烏壓壓的人群守在聖爾彼教堂門口。
哪怕是貴族臉上都帶了些好奇,更别說是從未見過皇室人員的特優生,這句話其實也不太正确,畢竟F2便是皇室後代。
後戰争時期過後,皇室式微,逐漸演變為議會式君主立憲制。在此期間,女皇的兄長,也就是沈家的第一任家主,同皇室割席,改名為沈,長年累月滲透于議會政壇,幾代子女皆與武裝部長總司令的子女通婚,關系網絡交織下,哪怕脫離皇室後,沈家依舊穩做聯邦權力交替第一梯隊。
F2名叫沈涅。
沈涅出生時,沈家和皇室的關系恢複如初,早年便代表皇室形象出入各大報紙等紙媒。
沈涅自幼要學習外語,
每天清晨便閱讀其他語言的新聞報紙,掌握各大地區的關系網絡和語言,沈涅十六歲那年代表皇室出席和平會議,會議裡各種雜七雜八的語言繞得人心煩意亂,可沈涅始終以平穩溫和的神态和口吻同人交流,赢得大肆稱贊。
會議結束後,
小道消息得知,沈涅目前已經掌握了十八種語言,甚至可以切換自如的演講。
【無論以何種挑剔的姿态去審視沈涅,都隻能折服于他的氣度和教養。——節選自皇室成員大賞】
盧修斯教授面紅目赤的講授着。
漫天的知識下,林硯難得聽得昏昏欲睡,他撐着下颌,極力想要保持認真聽見的姿态,可那些宗教知識和皇室的稱贊聽得他滿身疲倦和困乏。
就在一擡眼又睜眼的過程。
這堂課下課了。
林硯困得眼眶裡都含了層水意,眼睑泛紅,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似乎聽到教室内傳來的吸氣聲和椅凳被拉開的聲響,但沒在意,隻是聳拉着眼皮去外面透透氣。
僅是來到側廊的功夫,
林硯就被鎖在了休息的耳堂裡,耳堂外有着明顯的推搡腳步聲,他平靜的拿出數學測試題準備先寫上一套卷子——盧修斯教授并不查班級人數,公開課宗教學也沒有期末考試,他正好有借口可以不用去聽F2的傑克蘇事迹。
許是給原主發紅牌的F4即将回校,
本來幾乎消停的霸淩事件又重新浮現在林硯的生活,越接近F4回歸的日期,找事頻率也越來越密集。
拿林硯毫無辦法的霸淩者們又開始故技重施——鬼鬼祟祟的跟蹤,将他鎖在密閉的小空間,偶爾會拔下電閘,企圖以嬉笑着的聲響擊潰黑暗中林硯的心髒。
可他們依舊失算了。
林硯神色冷淡的正在寫題。
簌簌落筆聲如雪中枝條輕滌。
數學是一個看天賦的學科。
掃完曆年奧羅拉的數學卷後,林硯認為奧羅拉的數學出題卷大都是百分之六十的基礎知識、百分之二十的延伸知識再加上百分之二十的拔尖知識,如果要達到C級成績,基礎知識不能失分再會些簡單的延伸知識。
林硯神色越發平靜的盯着卷子看。
耳堂内的高窗很窄,随着外界陽光的變動,光影慢慢轉換,凹凸不平的光斑灑落在林硯的眼皮,有種幾乎透明的白,甚至能看清細小的血管。
低層光線抽離,暗色氤氲,而高層光線漸明,獨最高層的小禮拜堂内光線黯淡,深色石柱木制浮雕,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間的雕像,面紗覆身,荊棘和鐐铐纏于腳面,像是煉金師用魔法将布料變成大理石。
隐于暗處的沈涅身材高大,五官立體,面容俊美,雙臂置于桌面,雙手交叉,閉目進行最後一輪的禱告。
十二點鐘的太陽位于教堂正方,陽光透過高而窄的彩色玻璃窗飄灑在教堂内部,堂内升起的白鴿蹁跹而飛,那一霎那,鐘聲響起,光線清晰虛無缥缈。
沈涅于一片光亮中睜眼,牆面上高大的陰影起身拉長,修身的燕尾服撐得胸前鼓鼓囊囊,隐隐能窺見流暢清晰的肌肉線條。
侍者垂首似對他說了些什麼。
沈涅擡起一點眼皮,雙手畫十字,聲色華麗,似帶着對世人的悲憫:
“阿绯總是胡鬧。”
“放那位可憐的同學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