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對他說話啊。
F4的賽車報廢後掀起的沖擊力和震感太過強烈。林硯本就剛做了頭部的縫合術,長長的醫囑中有一條謹防劇烈運動,這種程度對于以前的林硯自然算不上劇烈運動,可對于目前負傷的林硯卻是一種傷害。
林硯是因手腕上的傷而踏入校醫院的。
他像一張單薄的素描剪影,發白到透明的面色,将近淡白的唇色,眉眼的濃墨突兀又顯眼。
一樓的主治醫師霎時察覺到林硯的不對勁。林硯撐起昏昏欲睡的眼皮同人對視,頭部的暈眩似乎損傷了他的反應和語言系統,他慢吞吞的擡眼,思索好久才吐出字眼:
“是…頭…暈……”
變得慢吞吞的林硯趕忙被緊急送進了CT室,一通檢查下來,醫師扶着急速跳動的心髒終于見到了檢查報告,細緻的盯着報告看了片刻,長出口氣,笑意移到面上,快速的開藥,輕松道:“沒什麼大問題,睡眠不太足,可能有點輕微的腦震蕩。”
彼時的林硯已經躺到了病床上,他暈乎乎的盯着實習生推着的大量藥片,片刻過後,眼皮似乎沒了上睑提肌的支撐,霎時阖上了眼睛,耳朵卻悄悄的豎起。
“東南病房”、“病人不吃藥”等字眼傳進林硯的耳朵裡時,醫師趕忙帶着實習生出門,實習生盡職盡責的推着小推車跟上醫師,又想起那張漂亮又冷淡的臉,不自覺的回頭,瞧見剛才已經睡着的病人又睜開了眼。
像是被抓包似的,
病人一怔,繃緊臉皮,又察覺到實習生的視線,慢吞吞的,很不好意思般的扯了扯唇角。
很敷衍的笑。
“哐當”一聲,實習生高大的身影踉跄了下,憑借着多年的醫學素養,他又緊急的止住堪堪摔倒的腳步,心不在焉的聽着醫師的訓斥,慌不擇路的往外跑。
林硯腦袋遲鈍的看着這一幕,慢吞吞的想要搭把手,起身的功夫,屋内便沒了身影,他暈乎乎的眨了眨眼睛,安靜的阖上眼睛,很快便陷入了睡眠。
林硯再次醒來時,腦袋重新正常運轉,面不改色的吃完藥片,聽完醫囑後,瞥到窗外白團子身影後,他微怔,站起身剛走到窗前時,白團子又“噌”得下,消失在原地。
林硯垂下眼皮,從旁邊搬了個高凳,安靜的坐在窗邊,認真的看着天邊的雲卷雲舒。校醫院的一切看不出什麼變化,草坪依舊蔥茏,鵝卵石鋪成的地面凹凸不平,很适合偶爾踩着玩。
醫師建議林硯近來住在校醫院,随時拍片觀察,林硯沒有拒絕,他在奧羅拉的官網上下載了請假條的格式,并将醫囑上傳,兩者一起傳到了教務處。
不多時,林硯獲得了蓋有紅章的電子請假條,他分别将請假條傳給近來上課的各個教授的郵箱。
出乎意料得是,以“不管事”著稱的文學教授霎時便回複了郵箱信息,林硯回複了個兔子蹦蹦跳跳的表情包,面無表情的準備退出郵箱時,他大緻掃了眼陌生人發來的垃圾信息。
垃圾信息分為三大類,或辱罵或騷擾或學科資料,林硯将前兩者拉黑,又點開後者的郵箱,一一發送了“謝謝”後,返回主頁。
林硯很遵循“今日事今日畢”的準則,坐在窗邊,神色認真的寫着文學教授布置的論文。
陽光從東邊緩緩升至中間,柔和溫暖的光芒始終灑在林硯的身上,他寫完論文檢查無誤後,才放下手機,擡起頭時,正對上歪着腦袋看他的流浪貓。
流浪貓察覺到林硯的視線,“噌”得下炸起了皮毛。
林硯認真的盯着它看,圓滾滾的看上去吃得很好,也沒受欺負,他松了口氣的同時,放緩聲音道:“對不起。”
他目前在奧羅拉尚能保全自己,無法去負擔一隻生命的重量。
流浪貓聽不懂,張牙舞爪的揮舞着爪子,片刻,高昂着腦袋消失在窗沿旁。
校醫院一切都沒變。
除了不理他的小貓。
伊薩克清楚的看見了這一幕,結結巴巴的安慰着林硯:“别擔心,它一切都好。”
林硯轉過身:“多謝。”
他的目光澄澈認真,伊薩克漲紅了臉後,匆匆放下藥瓶,急急忙忙的離開。
期末考試即将來臨,
林硯的腦袋不再眩暈之後,便開始循序漸進的期末理論複習,他不太适應看電子資料,便找了主治醫師借用複印室。
主治醫師不建議林硯此時學習,但見林硯認真的神色後,連連歎氣,給出了複印室的鑰匙。
林硯由此開始了邊養病邊複習的醫院生活,他大多時候坐在窗邊,早早備好小貓的一日三餐,等待着流浪貓的偶遇。可喜可賀,經過林硯堅持不懈的努力,流浪貓偶爾賞臉同林硯對視一眼,大多時候高傲的離開。但很多時候,林硯複習完一天的任務時,手邊的貓糧便會所剩無幾。
林硯堅定的認為,
這是小貓獨有的和好前奏。
校醫院近來突然多了許多來看病的人。
各色人影齊聚在導診台旁,焦躁的探長脖子四處觀察,直到望到從複印室裡走出的身影,才不自覺的站直,想起貴族的社交禮儀,偷偷的瞥着那段剪影的動作。
很短的一段路程,
林硯抱着複印紙,目不斜視的回到了病房。
抓耳撓腮想要看到的人終于見了一面,卻沒有止渴,反倒是更想再見一面。隐隐的焦躁再次蔓延整個群體。好在醫師“唰唰”的開了幾粒藥片,兢兢業業的送走了大半同學。
同學們神情恍惚的離開校醫院,還未出雪松林,便無意識的将藥片塞進嘴裡。
酸酸甜甜的,一股子維C味。
纏着綁帶走路一瘸一拐的同學立即撕掉綁帶,正常走回校内。不斷咳嗽的同學霎時收住了咳嗽,面色陰沉的走回宿舍樓。
好神奇的藥,好神奇的藥效。
但總有些是來正經看病的,也總有些是攆不走的,正如四樓VIP病房狹路相逢的三位同學。粉色頭發的維迪頭部纏了一圈綁帶,紅發的萊斯利面頰上貼着創可貼,正常走路的羅德腳腕上綁着圈石膏,三人面面相觑的對視一眼,面含晦氣的走回病房。
醫師連連搖頭,唰唰的開出相同的幾粒黃色藥片。實習生不明所以的探頭想要說些什麼,被醫師神情鄭重的模樣吓了一跳,頭腦風暴的思考——究竟是什麼藥,可以同時治愈頭痛、傷疤甚至是歪住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