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時,晚餐後。
宋暮阮正抱着money,帶着小綿一起溜彎。
悠悠轉去後院,正巧看見老程正使着幾人把一面全身鏡擡入花房内室。
“裝鏡子做什麼?”
宋暮阮揉着懷裡的小軟團,兩瓣飽滿鮮潤的粉唇輕張,微微呢喃出聲。
小綿八字眉朝上一俏,笑吟吟地把糖送到正主面前。
“先生說方便太太整理儀容,随時保持美貌上限。”
宋暮阮若有所思地颔首,望着那面全身鏡擺去花房西側,遮住了半壁花牆。
她蹙了蹙眉,覺得這面鏡子嚴重幹涉到她欣賞美景。
“他下午在忙什麼?還不準我去書房。”
宋暮阮軟哝的甜音裡含着幾分氣。
小綿也不太明白先生今日的舉動,撓了撓眉角,道:“我聽程叔說,先生修身養性,在線上研究插花藝術。”
“?”
一個大男人……
“小綿,替我尋個漂亮花瓶,”狡黠閃過宋暮阮狹圓的柳葉眼,她抿起淡淡笑意,“就先生二院待客室裡那隻胭脂水釉搖鈴尊,你把它拿到花房去。”
她今晚,要驗收某位園丁的插花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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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零秒,吉時已到。
原本打算邀請小妻子去賞花的蕭園丁還沒實施計劃第一步,便被小妻子攥住了手,走進了他的目标1号陷阱——花房内室。
看着小妻子滿臉懷揣鬼馬心思的機靈勁兒,他極有耐心地引她入阱口。
“太太喜歡正臉還是側臉?”
“都喜歡,我完美無瑕,360度都美,怎麼?是要拍照嗎?”
宋暮阮樂呼呼地應着,這才發現北際的鴿子灰橡木秋千長椅被挪到了東壁,正對那面亮晃晃的全身鏡。
方才在房外,沒仔細看,如今湊得近了,她才發現這鏡的精美藝氣。
鏡框方正,呈古樸祥瑞的雲弧線狀,大約有她的小巴掌寬,由白酸枝頂級木材打造,上面雕有雲卷雲舒的細根凸紋,類似葡萄葉蔓。
葉蔓間,藏有幾頭身長六寸的瑞獸,都是成雙成對的,在吃食,在凝視,在撕咬,在追鬧,各盡其樂。頂部和底部的白框中央則是一對龍鳳與飛鶴,羽毛精細密刻,矜姿栩栩,仿佛下一秒就要飛出鏡框。
“聽小綿說,太太要驗收我插花成果?”
一道磁喑嗓聲滾過耳畔,宋暮阮的嬌稚身子被男人摟在懷裡,顯然,他高燒已退,某處地方也跟着病退蘇醒,燙得像一個待燃的炮仗。
她仔細欣賞鏡刻的視線被打斷,一雙含羞帶忿的柳葉眼繼而瞪起鏡子裡的男人。
“你你你,我以為真的是你讓我照鏡子用的!”
“的确如此。”
蕭硯丞一吻落于她的右額,啞聲道。
宋暮阮偏了偏腦袋,躲開了這縷灼灼唇息。
“……那你現在在幹嘛?”
“插花。”
“花呢?”
她假裝聽不懂。
“太太貌美如花,我想先試驗一下。”
他的嗓聲有條不紊,尾音略微降調,若藏了把撩人的鈎子。
宋暮阮抿唇,睨瞟他一眼。
“老程果然在替你打掩護,還說什麼修身養性學插花了……”
蕭硯丞抱她去秋千,取過藏在沙發角落裡的那隻胭脂水釉搖鈴尊,不容逃避地塞進她手心裡。
“拿穩。”
宋暮阮眼皮一跳,小手一把難抓握住瓶身,轉為用兩根手指掐住瓶口,放在腿上。
蕭硯丞裁下一枝蝴蝶蘭,順手拿過花架上的澆水小瓷壺,不疾不徐踱回少女身前,緩緩把餘水倒入那細頸瓶口。
他的角度并不精準,偶爾幾滴涼水偏啪在瓶沿,潤濕了少女掐瓶口的指尖。
五片鴿子血的紅美甲瞬間鮮活淋漓,映投于他的眸底,卻成了幾斑隐灼騰旺的火苗。
“三小時的學習,我兀自認為技藝有所精進。”
蕭硯丞慢條斯理地放下瓷壺,把掌心裡的那抹紫插進搖鈴尊裡,坐去她的身側,單手撈過她,放在腿根。
握住她的白弱手腕,他把那尊傾斜了些許角度,水聲哒哒的灑到少女的膝蓋,順着她凝脂玉肌逶迤浸下白嫩精巧的腳踝。
少女受涼一顫。
蕭硯丞暗自收納她的反應,唇側勾起幾不可聞的弧度。
“這是暗号,到時我會停下。”
宋暮阮咬着唇齒,微不可察地點了點尖俏的下颚。
薄唇貼上那粉紅耳尖,他用齒沿含住,狀似嚴肅地撂出一句提醒。
“謹慎使用,蕭太太。”
“好……”
宋暮阮小手顫了顫,搖鈴尊胭脂的釉光襯着她的标緻鵝蛋臉,顯出一片靡昳情動的桃色。
她難為情地偏過臉,隻顧把兩隻美眸往外投。
花房院牆上方,隻有一鈎尖銳的下弦月。
然而,就在這堵後院門牆外,老程和小綿大眼瞪小眼,正凝耳聽着裡面的動靜。
小綿看得眼睛累了。
這半天,她早已數清楚老程臉上的褶子,左右眼魚尾紋九道,再加嘴鼻邊兩條法令紋,額頭上的褶五淺一深,倒生得章法。
小綿歎了口氣。
“程叔,先生邀太太一塊賞花看月,為什麼要支開我倆?自己端茶倒水,多不方便,我想進去。”
她主要是想——
現場磕糖。
老程:“!”
瞪了眼靠在門側的少女,擡頭紋一深五淺,在暗昧樹影裡,因過分用力不知不覺又添了兩道。
小綿自上而下地默數着:淺淺淺淺淺深淺深。
老程又一抹眉,忍聲咳嗽了一咕哝,最後三道的深淺深,突變成深深深。
“你要是敢進去,别說先生了,太太肯定都會趕你走的!”
“為什麼?我老實耐用,多做點事還要被——”
蓦地,小綿心裡咯噔一聲,兩片八字眉豎翹起來。
“我的天!先生真是與時俱進,懂小少女的心!”
說完,她右耳貼着黑胡桃木門扇,豎耳又聽了聽,隔音太好,沒有半點響動。
她不禁對着門豎起大拇指。
“太太您可真強,先生這樣的,都還得變花樣滿足她的阈值。”
“啪——”
小綿一聲誇贊落地,花房内室。
一抹頸細肩圓的水胭脂滾落在秋千上,幾朵嫣綻的紫蝴蝶蘭糾纏着一根脆挺綠莖,墜落在地。
倏而,一隻瓷白小腳也滑落長椅,在空中無意識蹬了蹬,鮮紅瑩潤的足尖不由得勾直。
“啪叮——”
少女随意别發的檀木玉蘭簪從腦頸處懸掉,敲出一聲尖細脆響。
一瀑軟俏烏柔的青絲落入蕭硯丞掌心,他撩開長睫,幽眸凝着對面,鏡面裡,那黑纏束住他的冷白腕骨,像一條盤踞的細條黑蛇。
他驟然想起那個小狗鈴铛,不及片刻,他摸出那冰涼的金,系于自己的頸間。
“叮叮叮叮當——”
五叮一當,極富韻律。
然而一番讨好下來,他的小妻子除了微微一怔,卻不曾嘤咛一聲,更别提秘籍裡那什麼煥發對方野心,激發出格行徑的驚奇效果。
他的太太,其實也很傳統。
蕭硯丞心神微動,偏頭吻上她鼓圓的绯腮,凝見一雙柳葉眼兀自水汽彌洇,霧氣裡生了幾分薄媚,他掌心裡的發梢愈發恣意漾蕩了。
“蕭……”
後兩字被咽吞下,宋暮阮央着小貓音求饒:“老公……”
蕭硯丞薄唇撤離,一雙欲眸貪婪地察視她的細微反應。
代替他說話的隻有碩突喉結下的,那顆在少女眼心亂砸的金鈴铛。
真是朵可憐脆弱的嬌花。
他愛憐地停下。
少女不上不下,卻不願了,兩隻細小胳膊反手環住他的腰肌,黏糊糊地摟緊他。
“你快……”
“太太,插花是一門藝術,講究慢躬出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