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瞧見,保不準要欺瞞他到何時。
宴廳人多,有些人看到是他來,目光中參雜各種情緒,看熱鬧還是其他謝禮無暇顧及,他隻想離開這場聲勢浩大的喬鳴生日會。
“謝禮你幹什麼去?行色匆匆像什麼樣子!”悶沉的一聲厲斥,謝禮下意識停下,回頭一看,謝必安站在人群中央,怒氣沖沖。
喬鳴未歸時,謝必安在外人面前還會收斂注意,現在徹底不管不顧當衆拂他體面。
“弟弟生日宴會你要去哪?哪有一點做哥哥的樣子。”
謝禮曾經殷紅的唇近期淡了很多,眼窩裡借了點紅,維持體面:“公司有事要去一趟,祝喬鳴24歲生日快樂,禮物我已經拿給管家了。”
“公司有事哪有弟弟的生日重要,不許去,你那工作到現在都沒成就有什麼好做的?一點也不知道事情輕重緩急,這麼多年白教了,你弟弟都比你識大體,你去了就别回來!”
謝禮臉上血色盡失,笑盈盈的那雙桃花眼此刻藏不住嫌惡,若是以往的謝禮一定會乖乖聽他的話,不敢輕易冒犯,在外人面前做個孝子。
可今天,謝禮卻隻是冷冷瞧他,視線還看得謝必安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抱歉,我得糾正一下,你說我就說我,貶低别人職業你也沒多少教養,謝家和我沒血緣關系你不如認真教教喬鳴或許還來得及。”
“風水輪流轉,現在喬鳴是火,但娛樂圈不缺有實力有顔值有人品的好演員,你最好一直砸錢捧他。”
謝禮語氣低緩,像朝謝必安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潑到腳。
沒等謝必安反應過來,謝禮就消失在衆人茫然驚愕的目光中。
去體檢的路上,謝禮戴上口罩搖下車窗,行人匆忙,路口的紅路燈總是難等。
“獻血,讓愛心遍布世界——”街道旁采血車喇叭聲尤為響亮,不少人投去目光。
“獻血光榮,免費體檢——”
喇叭聲音大,謝禮左思右想對司機道:“就去獻血點吧。”
謝必安停了他好幾張卡,剛才又真和謝必安撕破臉皮,一言既出他絕對不會回謝家。
自己卡中餘錢還要支撐他偷偷開的小小娛樂攝影公司,此外,近期黑熱搜太多賠品牌違約金不少,以後是否接得到公告還是一回事。
蚊子再小也是肉,體檢的錢能省則省,獻血還能用來救人,一舉兩得。
謝禮不是第一次獻血,他輕車熟路等待抽血,思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喬鳴究竟編排了他多少。
他還穿着宴會西服,身軀清瘦端坐在一旁如一杆翠竹,臉色卻有些蒼白,那雙桃花睛稍紅,出現在這裡氣質尤為不符。
輪到他,護士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謝禮思考着,手臂痛感傳來,沒适應幾下忽地眼前一黑,眼睛一閉轟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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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我隻能活一年了嗎?”謝禮拿着體檢報告單驚魂未定,臉上毫無血色。
醫生點點頭,長歎了一口氣:“體檢結果來看,情況可能更嚴重,也許一年都......”剩下的話欲言又止,謝禮已經明白了。
“這...這怎麼可能呢,我明明一切正常不可能的,會不會是弄錯了?”謝禮語無倫次,“醫生您幫我再看看好嗎?”
“不會弄錯的,你叫謝禮,工作人員已經核實過了。這病需要動手術,近期能抽時間來醫院辦住院的話......”
謝禮從醫院出來,坐在醫院門口長廊,目光在瞧體檢單思緒卻不知飄向何處。
給謝必安輸血發現自己不是他親生兒子,去洗手間清醒發現好友竹馬未婚夫以及真心相對的弟弟假仁假義,來獻血暈倒體檢完發現得了絕症,謝禮自嘲地笑了聲。
人一旦開始倒黴,什麼壞事都趕上趟。
短短24年,一切都在眼前回轉。
幼時起他就在嚴厲的謝家看眼色行事,盡力達到父母要求,但好在朋友真心對他,未婚夫在意他,竹馬寵他,祖父愛他,哪怕家庭事業壓力再大他都有往下走的勇氣,但現在全變了。
從喬鳴半年前回家開始,淚水奪眶而出,忍耐許久的情緒徹底壓抑不住,“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呢?”
表面上各個對他好,背地裡卻...今天那些話,那種聚在一起讨論諷刺他的情景隻會多不會少。
陽奉陰違,見異思遷。
嘔。
謝禮吐了。
他為了喬鳴生日盡心盡力忙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什麼都吐不出來。
是真要讓他把命還給喬鳴嗎?
可是,他非得去死嗎?憑什麼。
身份會變,真心相對的感情不會,謝禮一直這樣認為,可現實卻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憑什麼人前人後兩副面孔,趨炎附勢自私自利辜負真心的人卻這麼好過,自己要在病床上苟延殘喘?
人老實守禮就活該被欺負?
他從來不想和喬鳴争搶對他如親弟,在謝家循規蹈矩活着承受罵名忍到現在,他真是受夠了!
在謝家,他的人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最後也隻會是被榨幹水分的臍橙,幸好...
他再不願安于此狀。
窩囊與光鮮,是他24歲的上一輩子,此刻,他榮獲新生。
哪怕活齡一歲。
謝禮捏緊報告單,心想,一年又怎樣?
退出窒息求全的擰巴生活,倒計時每一天他都會順心順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