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上下樓梯口的交叉處,距離晚自習上課的休閑的時間還有大半,溫雲舟突發奇想想去留年蹭晚飯,沒怎麼猶豫就往下樓的方向走去。
身邊的人也一步子邁到下一階梯。
溫雲舟:“???”
“老師不是找你嗎?你幹嘛?”
沈聽:“吃飯。”,走在前頭冷冰冰的後腦勺蹦出幾個字,“别人說什麼你都信,真蠢。”
去留年的路上要經過二中的操場,學校操場很大,但之前走的溫雲舟還沒覺得這麼幾步路走得有多艱難。
直到現在。
學生時代的時候,在枯燥無味的校園生活裡,一點小事就可以八卦小道消息滿天飛。
現在也是。
帥哥和美女單獨出現的時候總是全場目光的焦點,更何況現在是捆綁着一起出現。
場面别太養眼。
溫雲舟可以明顯感受到四面八方彙聚而來的視線,經過身邊的學生走出好長一段距離才開始的竊竊私語,怪就怪她耳朵好,什麼都聽得個清楚。
沈聽這貨是故意的吧——
夏天裡的二中是最有魅力的,滿眼磅礴綠意,偶爾吹來一陣風,道路邊繁茂的枝桠沙沙作響,搖晃不定。不遠處的籃球場上傳來少年的呼喊聲,混雜在各種各樣的聲音裡面。
雖說臨近黃昏的陽光不那麼強烈,但溫雲舟還是擡手擋住直射眼睛的陽光,眼前白花花的。她踢着路上的碎石子,碎石一下被踢出去好遠,她問身邊人:“你不是要吃飯?吃飯走西門這條道?”
沈聽仰着頭,夕陽剛好打在他的下半張臉上,透着清輝,他聲線慢慢:“就準你去留年蹭飯?論遠近,也應該是我跟李叔關系更近一點吧。”
哦她當快忘了,沈聽是個可惡的關系戶。
溫雲舟推開玻璃門,玻璃門老化發出咯吱的響聲,門口的風鈴的聲音卻格外清脆。
溫雲舟走在沈聽前頭,一蹦一跳地走進店裡。
悠閑的李老闆悠哉悠哉坐在一邊的小凳子上嗑着瓜子看着最近播報的新聞,完全沒顧及客人的到來,沉溺在自己的老年世界裡。
溫雲舟有時候都懷疑李老闆開這個店會不會單純就是為了來體驗生活,不然照他這麼開店,沒個幾年留年不得倒閉啊。
李老闆就聽見風鈴聲音,就沖兩人擺擺手說道:“要點什麼自己看,選好結賬。”
半點招攬顧客的意思都沒有。
簡單點說就是,愛買買,不買滾。
溫雲舟用手扶着校裙下擺,在李老闆旁邊蹲下,手撐着下巴學着李老闆的樣子看新聞。
溫雲舟好奇地說道:“李叔,你吃飯了麼?”
李老闆側頭一瞥,吓得一激靈,桌上的瓜子殼被他手一掃掉了一地。
他嗓門大,說起話來也是直言直語:“你這丫頭來了也不吱個聲,蹲我旁邊幹啥呢?吓我一跳!”
溫雲舟厚臉皮的笑笑,站起身時因為有點低血糖,突然眼前一黑,兩腿發軟沒什麼力氣。
強烈的眩暈感讓她睜不開眼睛,眼看着人要倒下去,她緊急随手找了個搭手的東西。
摸着軟乎乎的。
等她反應過來,猛地一看。
這他媽哪是什麼搭手的東西,那是老虎的屁股啊!
她的手緊緊拉着沈聽的手臂,她還上手捏了幾下。
沈聽一副饒有興緻地看着她,一臉“給我一個交代”的表情。
溫雲舟悻悻然把手縮了回來,手懸在半空,眼前的眩暈感還沒完全緩過來,手指發麻。她低頭閉着眼睛,歎了口氣:“不好意思啊,突然眼前一黑,沒想那麼多就直接上手了。”
沈聽愣了幾秒沒說話,擡手撩起溫雲舟的手臂,把她領到一個小凳子前坐下。
溫雲舟仰頭笑笑,張望着他:“謝謝。”
李老闆看小姑娘差點暈倒,吓得大氣不敢喘。
李老闆輕拍溫雲舟的肩膀,說着:“丫頭你是還沒吃飯吧?想吃點什麼,叔給你做!”
“我想吃馄饨!多少錢啊李叔?”
談及錢,李叔帶着皺紋的臉就耷拉下來。
“什麼錢不錢的,你喜歡吃我願意做,我不收你錢,你李老闆缺你學生這麼一點小錢麼?”李老闆趾高氣揚地揚着下巴,從一旁櫃台上拿起粉色的圍裙,鑽進簾布後面,“丫頭你等着,我這就給你下馄饨!”
沈聽找來收銀台邊上的掃把,把李老闆剛剛掃下的瓜子殼清掃幹淨。轉身在不大的店子裡轉了幾圈,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罐香草牛奶和一小塊草莓蛋糕。
他經常來留年幫李老闆看店打打雜事,對店裡的貨物價格一清二楚,不用看貨架上标明的價格便直接拿下。
沈聽走到收銀台前,打開微信掃碼,轉過去手上的物品相應的價格。
李老闆剛好從簾布後出來,得虧是手上端着一碗冒熱氣的馄饨,不然他就一腳踹到那小子的身上。
即使是這樣,李老闆仍然罵罵咧咧:“你這臭小子,我說了多少遍了,你要拿什麼就拿,付什麼錢?看不起你李叔啊?!我缺你這點錢嗎?”
李老闆不說,不代表沈聽不知道,李叔的母親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常常在醫院,老人家年輕的時候又沒養好身體,一老起來哪哪都是毛病。
可沈聽不能這樣說。
他很自然地走過去溫雲舟的身邊,彎腰把手上的香草牛奶立在小桌子上,又轉頭看向李老闆勾唇笑笑,像是被罵習慣了:“這不是怕有人在背後嚼我舌根嘛,哪天有人看我天天在小賣部拿東西不付錢誤會我是關系戶,看不順眼我打起來怎麼辦?”
溫雲舟摸了摸鼻尖,這話怎麼似曾相識?
李老闆上了年紀,最聽不得這些小年輕說些七七八八的東西,放下手中的負擔就要伸手去抓那臭小子,沈聽反應迅速,側身躲過李老闆的迅猛攻擊,朝門外跑了幾步。
沈聽拉開玻璃門,半隻腳踏出去。
李老闆看到沈聽手上的草莓蛋糕便清楚他的去向,開口還想挽留一下:“不吃點東西再去啊?你這飽一頓餓一頓的,我看你老了之後後不後悔!”
沈聽沒回頭,擡手揮了幾下,揚長而去。
留年靠近二中西門,但如果真正從留年走到西門又還有些距離。
沈聽四處張望幾眼,尋到一處合适的地方,踩着圍牆邊上幾塊奇形怪狀的大石頭,借着旁邊低矮的大樹根植,輕松躍上了圍牆。
溫雲舟視線穿過玻璃門落在他身上,眼睛裡透露出不可思議,有門還翻牆,不怕被通報麼?
真是有夠懶的。
圍牆上的沈聽仿佛是注意到了溫雲舟的目光,長腿耷拉在圍牆上蜷縮起來,擡手在嘴巴前面用手指豎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擡眼,看着坐在圍牆上的少年明朗笑着,他嘴角右上的梨渦凹陷,笑時眉眼舒揚開來,看上去心情不錯。
滿是綠意的世界裡,唯獨沈聽坐在那堵深紅色的圍牆上,坐得很高。
和世界有種格格不入的特立獨行的感覺,又像是少年慣有的不同于塵世的桀骜自由之形。
驕陽打在他黑得發亮的頭發上,每一根發絲都發着光。
溫雲舟突然想到沈聽正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在這個年紀裡,他好像确實應該是發着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