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學，各科課代表勤勤懇懇地招呼着組長提前收好作業，完事後麻溜背上書包，勾肩搭背地和自己的小夥伴走出教室。

齊斯年早就收拾好書包，四五個人背着書包一前一後朝教室後排走過來。

兩個男生和兩個女生。

走在最前頭的男生率先開口，語調高揚爽朗：“新同學都來幾天了，我們都還沒跟你說上話呢！認識一下吧，我姓付，單字一個确，是咱班的體育委員，你有啥體力活找我就成！”說完，他拉過邊上安靜站着的另外一個男生，男生偏瘦，被拉起的手腕很細。

付确接着說道：“他是夏降，投降的降，是學習委員，他這個人平常就不愛說話，但你要有什麼事找他，他也很樂意幫你的。”

夏降扯出被拉住的手腕，不大樂意地白了付确一眼，好似是不太滿意他這樣介紹自己。夏降補充說：“溫同學你好啊，歡迎加入一班。”

另外的兩個女生也擠進來各自介紹自己幾句。

溫雲舟笑着點點頭，腦子轉得飛快，眼前閃過幾張看起來相似的面孔。

她在努力把他們記住。

聊天結束，一旁的顔卿從桌邊的小縫隙側身溜過去，攬上溫雲舟的肩膀，手指前方：“走吧！向串串出發！”

溫雲舟看見靠門口窗邊坐着的人還在往書包裡塞着東西，她的腳步沒有挪動半分，她開口，語氣淡淡：“還差一個人。”

齊斯年把書包甩上肩膀，單肩背着，聽她這麼說環顧了周圍的人，自己約好的人不都在這了嗎，還少人？

齊斯年撓了撓後腦勺，開口問：“人都到齊了啊，還少誰啊？舟妹你還能準确清楚誰沒到呢，看來你臉盲也沒那麼嚴重呢。”

沈聽收拾東西很快，幾張卷子和兩隻水筆往書包裡一塞，拉鍊拉上。手機還握在手裡，背上書包朝大部隊的方向走過來。

沈聽把手機丢回兜裡，手也順勢插在口袋裡，說着：“走吧。”

“我草？”，齊斯年眼睛瞪得老圓，眉毛皺在一起似乎是要打起來，他一臉不相信，走上前雙手搭上沈聽的肩膀，震驚地說：“你再說一遍？我耳朵好像又出問題了。之前我都叫你多少次了，你都不去，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繼溫雲舟的到來後，他總能在沈聽口中聽到讓人震驚的話語，以至于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沈聽擡手把齊斯年快貼上來的臉推開，一臉嫌棄：“耳朵不好就去治，再廢話燒烤店沒你位置坐了。”

顔卿扒開齊斯年，開出一條路，拉着溫雲舟出去：“就是，就你話最多，聽哥來了還不好？動作迅速點，我都餓死了！”

後面的幾個人調侃齊斯年幾句也跟了上去。

剛開學學習任務還是相對沒有特别重，一班的學生平常就學玩兩不誤，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了。

臨水街距離二中不遠，隻有兩三條路的距離。

一路上，一班撸串小分隊笑聲歡語的，你來我往的彼此也熟悉起來。

幾人大多是聊着學校裡的八卦，溫雲舟沒有插嘴的機會，她默默聽着，聽着聽着步子慢下來，發現自己走在了隊伍的最後。

與此同時，她才發現原來沈聽一直一個人走在最後，一言不發的，像個透明的邊緣人。

走在前面的兩個女生會在聊笑中偶爾瞥他一眼，瞬間紅着臉收回目光。

沈聽低頭玩着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随便點點，手腕上戴着的那條琴弦手鍊在路燈的照耀下閃着光。

沈聽染回黑發壓下了銀發時的張揚桀骜，可換了黑發，給人好像又有什麼其他的不同于第一次見面的感覺。

溫雲舟默不作聲地踮了踮腳尖，餘光瞥了一眼沈聽的手機，好家夥，說出來誰敢信。

帥氣高中生，多少女生的夢中男神，此刻抱着手機，在玩着消消樂？？？

極為小聲的勝利音效在她耳邊傳出。

“恭喜通關！”

離譜。

沈聽長得高，對于比自己矮半個頭的溫雲舟，對方什麼小動作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溫雲舟踮腳的時候還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女生身上獨特的淡淡冷泉香，像春日裡解凍的長河，波瀾不驚。

沈聽忍着笑意，想看看溫雲舟接下來的動作。

他把手機遞給邊上的溫雲舟，嗓子裡都含着笑意：“看半天了，想玩你就直說。”

溫雲舟有些無語地把手機推回他面前，說：“我看隻是因為沒想到你這麼一個大男人竟然會樂衷于玩消消樂，而且……還特别認真？”

沈聽挑眉撇了一下嘴角，聲音慢慢的：“誰規定男生就不能玩消消樂了，我這是勞逸結合，懂麼你？”

還勞逸結合，你勞動了嗎就逸了？

溫雲舟無話反駁，啞了聲。

到底是誰說這家夥話少不愛開玩笑的。

沈聽抓着手機放在溫雲舟面前搖了搖，屏幕裡可愛的卡通人物一蹦一跳，他試探性又問了一句：“真不試試？說不定就發現了它的樂趣所在呢。”

溫雲舟把手機推回去，一臉冷漠：“謝謝，不用，八百年前就不玩了。”

走到一個拐角，沈聽又玩了幾把覺得沒意思把手機摁滅丢進了口袋裡。

他們為了節約時間走的小路，周遭隻有幾盞忽閃老舊的路燈，街邊上沒什麼人，夜晚裡的風竄過小巷子，發出怪異的響聲，要不是他們人多，一個人走這種地方還真不敢過去。

溫雲舟出聲說了句：“等一下。”

前面幾個人剛剛結束一個話題，這會剛好安靜下來，聽到溫雲舟的聲音，都齊刷刷地回頭看她。

顔卿最先開口：“怎麼了舟舟？”

溫雲舟走到一半忽然感覺腹部一陣脹痛，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她臉色微微一變，又想起自己的生理期剛好在這幾天，早不來晚不來的，就非要現在這麼湊巧。

溫雲舟環視周圍一圈，幸好不遠處有一家還亮着燈的便利店。

她站得距離離他們有些遠，天色很黑，别人也看不見她臉上的情緒：“應該沒有很遠了吧，要不你們先過去，我想起來我要買點東西，剛好這邊有家便利店，你們到了給我發個定位。”

其他人還沒意識到異常，感到疑惑。

齊斯年往後走了幾步：“那怎麼行！燒烤店附近也有便利店啊，你實在急的話我們在這裡等等你也可以啊，大半夜的你一個女孩子過去不安全！”

溫雲舟站在原地有些局促，她耳尖泛起紅暈。

沈聽站在溫雲舟身後，剛好溫雲舟頭頂一個路燈，他注意到女生深藍色裙子衣角有一塊異常的更加深的痕迹。

剛開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頓了幾秒。沈聽繞過溫雲舟走到她身前，高大的個頭完完全全擋住了她，沈聽左肩背着的書包蹭到她的手臂上，麻麻的。

沈聽？

沈聽的後腦勺對着溫雲舟，她聽到沈聽說：“你們先過去，我剛好順路去趟便利店，等會我和她一起過去。”

他們要去的燒烤店夜間生意火爆，時間晚了就搶不到位置，确實不能再耽誤下去。

沈聽做事向來靠譜，齊斯年和顔卿深有體會，既然沈聽都開口了，他們也沒有什麼不放心了的。

齊斯年領着其他人走之前叮囑兩個往便利店走的人：“你們盡量快一點！過來的時候注意安全，小巷子千萬别去，老地方見！”

原本将近十個人的撸串小分隊此刻就隻剩下溫雲舟和沈聽兩人，兩個人面面相觑，誰也不說話。

最後還是沈聽耐不住性子先邁出去幾步，看見溫雲舟還站在原地，覺得好笑：“溫雲舟你是真傻還是假傻，老站在原地等着？你自己說要買東西，還傻站着幹什麼？”

溫雲舟本想自己處理好，誰料到沈聽也留了下來。她并不覺得生理期有什麼好尴尬的，隻是……面前的是沈聽，她就是心裡有點别扭，不想讓對方看出來自己的任何異常。

這大概就是死要面子吧。

沈聽對小姑娘這方面的東西不了解也不知道怎麼辦，隻能簡單粗暴地把溫雲舟的行為列入害羞不好意思，得到這麼一個暗示，他也就不再多話，推門自己先進了便利店。

溫雲舟歎了一口氣跟着他屁股後面進去，沈聽找了個距離溫雲舟最遠的地方打轉。都說尴尬的時候是人最忙碌的時候，沈聽的眼睛這邊看看，那邊看看，反正就是沒閑下來。

溫雲舟在貨架上拿了一包衛生巾在前台付好錢後，向收銀的姐姐說：“姐姐，能借你們的衛生間用一下嗎，我生理期來了，能不能……”

紮着低丸子頭的收銀員反應很快，她笑着點點頭，手指向一邊的木門：“衛生間就在門後面，你去吧。”

溫雲舟點頭謝過她走向木門，她的視線穿過幾層貨架看到了沈聽的頭發，她加快了腳步進了衛生間。

不出所料，生理期來訪。

溫雲舟忍着煩意，動作迅速處理好。她的校服外套落在了教室裡，好在校裙是深藍色的，裙子上的那一團污漬不仔細看并沒有多明顯。

她背上書包走出衛生間，沈聽剛好站在前台付着錢。

沈聽把手上拿着的暖寶寶遞給她，語氣平淡：“湊單送的。”

說完又把身上穿着的校服外套脫下來，順手系在溫雲舟的腰上。

所以他是看到了麼？

溫雲舟被他這麼一下吓到，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沈聽拽着校服袖子，把女生拉了回來，這麼一拽，兩人之間的距離甚至比原先還要近。

女生的腰很細，校服挂在上面松松垮垮的，沈聽怕校服掉下來還特意多打了個結。

收銀小姐姐目睹全程，原本加班的困意也被一掃而空，拖長的眼袋在此刻都變成了卧蠶，笑得那叫一個開朗。

男帥女美的場面，誰看誰不姨母笑。

就在幾分鐘前，沈聽還冷着臉問她有沒有暖寶寶，沈聽長得是帥，但不笑的時候總是有種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