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百裡忍冬從頓悟中醒來恢複意識時,便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片遠超想象的仙境,盛開的金蓮在他腳邊搖擺,絲絲縷縷的流雲從蓮瓣間滑過,帶來飽含靈氣的清香。
“呦,終于醒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百裡忍冬下意識看去,便見他師尊正坐在船舷邊上,手裡拎着壇不知從哪弄來的酒,正在随意晃蕩着。
“師尊,”他喚了一聲,本能地朝對方走了過去,“我們這是在哪?掌門師伯他們呢?”
厲無渡笑着看了他一眼:“你陷入頓悟,大家也不能陪着你杵在這幹等。”
她舉起酒壇子,把裡頭剩下那點兒靈釀喝完,然後将其遞給一直陪他們等在這裡的天宮弟子,自己則拍拍手從船舷上站了起來。
“所以他們就先進去了,留下我和這位小道友在這兒等你醒來。”
她拉起剛醒來還有點兒發懵的少年,沖捧着空酒壇的天宮弟子一拱手,笑眯眯道:“多謝小道友慷慨贈予的雲頂靈釀,眼下我徒弟終于結束頓悟,還得勞煩你,帶我們師徒倆去和宗門彙合。”
“溫峰主客氣了,”那弟子溫和一笑,捧着空酒壇還禮的樣子依舊優雅大方,“請随我來就是。”
百裡忍冬随厲無渡跟着那天宮弟子往前走,一路踏着軟若棉雲的地面,鼻端飄來的盡是蓮花與靈草混雜的清香,叫人覺得連呼吸都通透了幾分。
少年人到底心性未定,饒是剛剛經曆過一番感應天地氣機的頓悟,也難以在來到雲頂天宮這樣的天上福地時抑制住好奇。
他不禁微微側頭,悄悄打量着四周。
隻見四周盡是各色珍奇異草,有些葉片上甚至挂着點點靈韻,宛如星辰灑落,偶有一兩隻靈禽振翅而過,翎羽豐美,鳴啼婉轉動人。
厲無渡自然發現了他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小動作,不由得頗覺有趣。
要是放在五百年後,她可絕對看不見死對頭這副稀奇模樣。
心又癢了起來。
她故意轉頭瞥了百裡忍冬一眼,開始逗他:“頓悟完,有什麼收獲啊?唔……還有多久可以飛升?”
百裡忍冬愣了愣,雖然前面帶路的天宮弟子體貼地裝作沒聽見,但他還是下意識紅成了一隻蝦子,并且試圖阻止他師尊滿嘴跑飛劍的行為:“師尊!您又在拿我打趣!”
“哎呀呀?生什麼氣呢?”厲無渡故作不解,“為師隻不過是按例關心你的修行罷了,怎麼是打趣?”
百裡忍冬耳根發燙,又實在拿自己的無賴師尊沒辦法,隻得低下頭生硬地轉移話題,自顧自一本正經地答起自己的修煉狀況來。
“弟子方才頓悟,确是有所收獲。”百裡忍冬無視厲無渡臉上挂着的促狹笑意,努力繃着臉道,“多虧了師尊指點,弟子在乘靈舟逆流而上之時,隐約明白了一絲‘逍遙’二字的真谛,醒來後,我發現體内靈丹已生出了半截轉紋。”
“哦?有丹紋了?”厲無渡挑眉,這速度可比他前世快得多。
“是的師尊,”說到這兒,少年也露出了一絲喜色,“弟子晚點鞏固一下修為,争取早日突破靈丹一轉。”
帶路的天宮弟子聽見這話,終于忍不住感歎出聲:“百裡師弟果然是天資過人,這般年紀,居然就要突破靈丹一轉了。想當年,我可是在凝丹後足足卡了十年才進階,唉,真是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這弟子先前一直不聲不響地帶路,導緻百裡忍冬說到修行時差點忘記前頭還有個外人,當下便被他突如其來的誇獎砸得又紅了臉。
“這位師兄過獎了,師兄修為高深,我還有得追趕呢。”百裡忍冬謙遜地說道。
厲無渡也客氣道:“忍冬說得對,貴派修行方式獨特,蔔算天機之事艱澀高深,不少關竅須天時地利人和三道俱全才能跨過,相較之下,我們這些打打殺殺的倒還簡單一些。”
天宮弟子被他們捧得也很樂呵,帶完了路,臨了又給這師徒二人一人塞了一壇子天宮靈釀,還和百裡忍冬交換了玉牌傳音方式:
“我叫雲南星,是天宮奎木脈主的親傳二弟子,以後師弟有事便可以通過玉牌聯系我,隻要我有空,一定立即回複。”天宮弟子站在一座連綿的玉橋前轉身笑道,“通過此橋,二位便可與劍宗的各位貴客會合,我就送到這裡了,暫且别過。”
厲無渡二人同他道别,目送雲南星離開後走上了玉橋。
橋面上刻滿了流光溢彩的雲紋,看得百裡忍冬眼花缭亂。
厲無渡提醒道:“這些花紋都是雲頂天宮的獨門符文,内含蔔算之理,看久了容易頭暈,要是一會兒暈了,可别怪為師沒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