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客官,今日早餐用些什麼?”他笑眯眯地問道。
“小二哥早上吃得什麼?”厲無渡也笑眯眯地問道。
小二咧着的嘴角一僵,似乎被踩到了痛腳,陰森森地瞪了一眼厲無渡:“客人關心這麼多,難道若是沒吃,客人請我?”
厲無渡點了點頭,當真手搓了一小截線香要給他點上。
小二原本還陰詭着的表情瞬間大驚失色,一把搶過未點燃的線香,捂在懷裡做賊似的左看右看,确定大堂裡沒别的紙人注意到這一幕才松了口氣。
“客人出手闊綽,有什麼我能幫的上的,請提吧。”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小二拿到了真正的報酬,隻好不甘心地履行潛在規則中自己該承擔的義務。
“今日城内這場喜宴,是誰家辦的?”
問話的是百裡忍冬,他本以為師尊會開口,可她竟用眼神示意自己去和小二打聽,自己則老神神在在地閉目養神起來。
小二眼神微微閃爍,像是在權衡該如何作答。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還能是誰家?自然是城主府。”
“城主府?”百裡忍冬疑惑道,“城主府有人娶親?”
“倒也不是城主府的人成親。”小二陰恻恻地笑了一聲,語調拖長,“是他們替‘長樂坊’娶親。”
“長樂坊?”
“可不就是。”小二壓低嗓音,湊近了一些,嘴角牽起一抹有些說不清意味的笑,“長樂坊,您二位該不會沒聽過吧?”
百裡忍冬皺了皺眉,他的确不知道這是何去處。
不過有人知道。
厲無渡睜開了眼,自然地接過了話茬:“長樂坊那麼靈,自然有所耳聞,不如說我二人這次就是慕名前來,想要去拜一拜呢。”
小二眼神微動,臉上笑意未減,似是仔細打量了厲無渡一番,才慢悠悠地說道:“客官見多識廣,不過為着喜宴,長樂坊到明日可就不接跪拜了,二位要想去,可得今天趁早。”
厲無渡又道:“那就麻煩小二哥給指個明路吧,否則我二人初來乍到,怕找不對地方。”
小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這就是她那根香要交換的東西了,但既然收了香,他就必須要跟客人做完交易,這是客棧裡的“規矩”。
“二位出了客棧一直往西走,走到城中心第三個十字路口,閉眼向左轉三圈,再直着走一百步,便能看見長樂坊的牌子了。”
“好,多謝小二哥指點。”厲無渡沖他點了點頭,随即閑聊似的随口問道,“那新娘的人選可定了?是誰?”
“誰知道呢?”小二笑得意味深長,眼裡透着一絲說不清的古怪,“客人明晚去了喜宴便知,反正請的是全城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百裡忍冬心頭一緊,隐隐有種不詳的預感:“你的意思是,我們這些外來的客人……也要去賀喜?”
小二慢悠悠地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客官說笑了,說是要請全城的人參宴,那自然是包括所有在這城裡的人,分什麼裡外主客呢。”
言下之意,明日之宴,他們不得不去。
厲無渡安撫性地給百裡忍冬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慌,然後對小二道了聲謝。
小二拿香辦事,說完了該說的,也不想繼續留在這兒和厲無渡打交道——這位客人深藏不露,對城内的了解恐怕比他能想象到的還要深,為防被套出去更多要緊的事,他還是趕緊走吧。
于是他咧了咧紙臉蛋上的嘴角,打了個揖告退道:“那二位請自便,若想點什麼再叫我,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說完,他便像身後有鬼在追一樣,忙不疊地溜走了。
剩下師徒二人還坐在桌邊,腦子裡轉動着一堆關于“長樂坊”和喜宴的猜測和思索。
百裡忍冬看向厲無渡:“師尊,咱們真要去那長樂坊?聽起來恐怕不是什麼好地方。”
聞言厲無渡不由得笑了笑,在心中暗自感歎這家夥的敏銳程度,前世,她在這城裡吃虧最大的地方,就是在那長樂坊中。
所以這一世,她才想辦法從小二這裡提前拿到線索,打算主動出擊,提前去踩好點,免得在明晚那場避不開的喜宴上再次吃虧。
于是她道:“你猜的沒錯,那的确是個危險的地方。”
“不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能從小二這套到進入長樂坊的正确方法,已經比其他人幸運了,最起碼作為正式的‘訪客’,肯定要比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要安全些。”
百裡忍冬若有所思。
而說完話的厲無渡已率先站起了身,拍了拍他:“走吧,事不宜遲,趁着這會兒陽氣足,咱們去探一探那要辦喜事的詭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