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男孩,他确實和尋常人有所不同,但下毒一事的确不是他做的。”姜離沒有過多透露,又接着問:“鎮長,那他是何時在何處被收養的?又因為什麼,讓大家堅信是他下的毒?”
鎮長眯着瞳色渾濁的雙眼,在腦海中一番思索:“時間大概……是在六年前,何處卻是不知。那李家有次外出,回來時就領着一個小娃娃,說要收養他,後來給他取了名字,叫李生福,希望他能帶來福氣,我們都叫他福子。福子打小力氣就大得驚人,幫大夥不少忙,大家原本都挺喜歡他的。可後來,這毒疫一起,鎮子上的小輩們全都遭了難,卻隻有他沒事。再後來巫醫給大夥兒開了藥,那藥吃下去确實都有好轉,可就在前不久,一些原本見好的孩子們忽然在家中暴斃!巫醫得知,那些暴斃的孩子們生前都跟福子有所接觸,于是帶人去了李家,就撞見福子在往他爹的藥碗裡滴血,而福子的爹也中了毒……”
姜離直覺一切都發生得過于巧合,好像有個幕後黑手在将那個男孩推向漩渦中心。
“後來,大夥将他綁來我這裡,巫醫交代,逢夜月至高之時,焚妖邪祭天,便能災難全消……”鎮長說着,一邊用他那褶皺叢生褐斑散布的手,默默拭去眼角的淚水。
“令郎所中之毒,可解。”
蕭允宸收回探脈的手,起身解釋道:“但是,卻是要以你們說的那個孩子,福子的血為引,另尋幾味性柔的藥草加以調配。若您昨夜将他焚燒祭天,才真是自斷了生路。”
老鎮長聞言不知所措地看着二人,語無倫次:“這,這怎麼會……我……不知道……可巫醫他明明說……”
姜離截話:“我看那巫醫甚是可疑,哥,不如我們先去探探?”
蕭允宸思量後應道:“好,那我來去拜訪這位巫醫,你我二人分頭行動,你去李家,試着從福子那找到一些線索。”
二人離開鎮長家時,天已大亮。
蕭允宸一路向北,前往巫醫住所查探。姜離則憑着小靈獸留下的特殊氣息,朝南向的李家尋了過去。
這一路上,姜離隻能見到零星的幾個行人,街頭巷尾清冷異常,寂寥得一如昨夜剛入鎮時所見到的那般。
從一些普通平層住宅人家敞開的大門朝内望去,總能見到一些步履蹒跚的老人在燒水端茶煎藥,卧房的窗戶縫裡,時不時傳來滄桑又悲戚地長歎或哭泣,煞是凄涼。
巫鎮南部的一株旱柳下,李生福正坐石墩上,手裡握着一根枯樹枝,在碎沙礫間沒有規則地勾畫。
聽見腳步聲朝他傳來,李生福警惕得站直了身體,待看見來人是昨夜救了自己的大姐姐後,他才将攥緊的樹枝扔到了一旁。
姜離盡量帶着讓人覺得善意的微笑慢慢靠近,生怕自己的動作幅度過于冒進而吓到這個這個劫後餘生的驚獸。
走近了看,福子的個頭尚不及她的肩膀,那一頭灰黑色略帶棕黃的短發像是用手随便抓了一把草灰,顯得淩亂邋遢。不及眉的發簾下,一雙大又圓的眼睛頗有靈氣,稚嫩未脫的五官讓姜離一時也無法判斷他作為獸類時的骨齡大概有多少。這些奇奇怪怪的感知是佩戴上赭鞭後才出現的,就好像有另一個充滿訊息的頭腦寄居在她身體。
姜離見福子對她的靠近并沒有表現出受激戒備的狀态,笑容也更加自然了。她動作輕柔地伸出右手梳理着李生福淩亂的鬓邊,說到:“小福娃,又見面了,我叫姜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