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三個字,淩挽馥笑着回過頭對四月說道,“你趕緊回鳳宜閣和羅叔交代,然後讓他派人立刻前往孟兒莊。我在那裡等他。”
“啊?”這回不是闫楚禛,而是四月,淩挽馥這個小姐要前往,卻讓她這個丫頭去搬救兵。
“闫大人,我不知你為何一次次地阻攔。我還是那句話,失蹤的人中有我鳳宜閣的人,我承諾過,會保他們。這回無故失蹤,我沒有見到個一二,往後無法堵住衆人悠悠之口。而且闫大人你要清楚一件事,我是鳳宜閣的主人,不是養在閨閣中不知事的小家碧玉。”盡管在進入鳳宜閣之後,養母落華夫人要求淩挽馥學習琴棋書畫,學習待人處物,可淩挽馥清楚,她是青樓的老闆,不是那些在閨閣中嬌生慣養的花,她的所學必須比她們更要精,更要繁雜。正因為落華夫人給她的這個身份,讓她不必要如一般閨閣女子般諸多約束。
淩挽馥的神色平和,說這話的時候如同談論起京城中風土人情一般。京中不少和淩挽馥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都曾感慨過,這樣的女子誕生在此背景之下,實屬浪費,可他們所不知道的是,淩挽馥多麼以這樣的身份為驕傲,她的所學所得,不是外間之人可以評頭論足的。美眸中透露中一閃而過的光,嘴角稍微不經意之間彎起的弧度,似乎在炫耀着自己的寶物,也是在對那些平庸之人一般見識的嘲笑。在一瞬間,她的笑在模糊,化作了一幅畫面,那是一座無人之山,在山泉之邊,一朵野百合在迎風而笑。多少是他有點自大了,她看似柔弱,與一般閨閣女子無異,卻有她獨有的堅韌,她的滋養不在于人工的刻意灌溉,少了一份刻意雕琢的精美,反而更加彰顯着出獨屬她一人的清香。
四月被闫楚禛派遣的車回到了鳳宜閣,而淩挽馥則跟着闫楚禛他們到達了城郊。車子在一個地處偏僻,和其他農家無異的農莊上停了下來。先前的人已經早已守在了莊園門口,闫楚禛一下車,便有護衛迎了過來。“莊子已經控制了,卻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看來是晚了一步。“跟着我,不要亂走。”闫楚禛把淩挽馥攔在了身後,他是允許淩挽馥跟來了,但裡面的情況他還是不太想淩挽馥看到。
房間裡面的擺設和一般農戶沒有太多的區别,外一間做廳,裡面一間做房,用具收拾整潔,是極為的整潔。闫楚禛拿起堆放在牆角的一把鐮刀,對着光仔細端詳着。和房間的幹淨有點不同,鐮刀上面布上了薄薄的一層灰,甚至因為長期不用,刀刃都有點生鏽。這裡明明是農戶之家,農具卻從來不見使用,可見此處的主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或者說有可能都不是農戶。闫楚禛吩咐着護衛去附近搜查之際,淩挽馥自個一個人在屋打轉。闫楚禛說得沒錯,這屋子毫無農戶日常的生活氣息,反而在無意間還能聞到一種極為淡淡的香氣。跟着闫楚禛的都是宣王府的護衛,讓他們找血腥之味容易,找香氣估計是無能的。
淩挽馥随着在風中若有若無地氣味走到了内室,是一股不屬于這裡的香氣,特别是在一堵牆上,一副看似毫無特點的白牆上。手輕輕撫摸着牆體,閉着眼睛任由着手下的觸感放大。在接近床邊的地方,有一塊剝落之處顯得和别處不太一樣,似乎比他處要光滑一些,不像自然剝落,反而有點人工可以雕刻的韻味。
“你在此處幹什麼?”淩挽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牆上,沒有留意到身後的闫楚禛。那聲音一響,難免出于本能地被下一跳,手不受控制地不知按在了哪個位置,隻聽沉悶的聲音在牆體上緩緩傳來,有個小門退了出去,露出了裡面黑漆漆的隧道。
“看來現在我的解釋應該不重要了。”淩挽馥聳聳肩,臉無奈地朝着隧道方向轉了過去。
隧道裡面一片漆黑,因為沒有了牆體的遮擋,原本隻是極為微弱的氣味一下子芬芳撲鼻,充滿着整個小卧室,這味道也太香了,久聞之下甚至會讓人産生眩暈之感。隧道的入口處曾吊有繩梯,可如今他們看到的隻是懸挂在道口沒有沒燃燒盡的部分。闫楚禛命人立刻準備了火把與梯子,命一部分人守在屋子外,另外一部分人随他進去。淩挽馥既然今日已經跟着到此,并且隧道入口也是她發現的,自然要要求跟着下去。梯子是臨時靠着的,并不牢固。淩挽馥是女子,身穿着長裙,攀爬下去的時候顯得極為不便,每一步下去,都感覺梯子在搖晃。腳一個踩空,險些連人帶梯一起摔倒,幸好闫楚禛一手穩住了淩挽馥的胳膊。
“跳下來,已經到底了。”闫楚禛待淩挽馥的雙手重新抓牢梯子後,才松開手後退一步。闫楚禛是料想淩挽馥會跟着下來。心想讓她自讨些苦頭吃,好讓她知難而退,可眼見這淩挽馥快要摔下來時,闫楚禛才意識到,自己下來後就在此等着她。
隧道兩邊的牆壁上鑲嵌有燭台,闫楚禛命人把蠟燭點上,隧道頓時通明。淩挽馥正要跟着繼續往裡面走,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回到隧道口的位置,仰着頭說道:“這位大人,倘若我家的小丫頭帶着人過來尋我,請轉告她,讓她帶着人在外協助,不可輕舉妄動。至于協助什麼,大人你們用得着的地方,安排就好,隻要不給她進來。”
“身為主人家的小姐都進來了,仆人卻在外面打轉,放着小姐安全不管,鳳宜閣的規矩可謂獨特。”闫楚禛笑着打趣道。
“不适合,此話不是闫大人說的嗎?”淩挽馥跟在後面,白了闫楚禛一眼,心知他實則在嘲諷自己,便用他的原話回之。此案怪異,闫楚禛的阻攔,不明之間讓淩挽馥感覺到個中不妥當之處。闫楚禛多次給出來的理由是不合适三字,又以她女子的身份作為提示。闫楚禛的話語中感受不到輕視之意,剩下的可能就是,此案中存在着某些因素,不方便女子知曉。四月的年紀還小,出了什麼情況,她都無臉面去跟羅叔交代。把四月和鳳宜閣的護院留在外面,最為合适不過。四月向來聽話,有着她的交代,絕不會出什麼問題。
“那淩小姐就合适了?”
“我比四月老。”淩挽馥簡單幾個字的回複讓闫楚禛找不到回話,稍一回想,不禁一笑。老,這個字她都能說出來。自古女子視青春年華為命,她是看起來比同年女子高挑一些,可再怎麼說,不過還是個剛過及笄之年的女子。她身邊的丫鬟闫楚禛略略有印象,小不了她多少,哪有姑娘會脫口而出就是個女子忌諱的老字。
結束了短暫回話的兩人不經意間走到了裡面的一個轉折口,沿着轉折口進去,先前的香味更加濃郁,而且夾雜着奇怪的味道。這其中夾雜的味道淩挽馥隻能感受到不一樣,闫楚禛卻可以在一瞬間辨認出來,夾雜在香味裡面的是血的味道,還有腐臭味,此處味道不濃,想必關鍵的位置并不在這隧道裡面。過了轉折處,路反而呈現了向上的坡度趨勢,不到一會兒,他們便推開了另外一扇門重新回到了地面的另外一間屋子。和農莊的不一樣,這個房子裡面布滿了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屋子中央架着一個大的爐子。屋内的味道實在太濃,即使是香味都已經沒辦法掩蓋。
“香爐還熱,應該人還沒走遠,趕緊周圍搜。”目标鎖定了外頭,帶來的所有的護院都領命到外頭搜索,剩餘在屋内的也就包括闫楚禛淩挽馥在内的五六個人。當淩挽馥推開屋子的另外一扇門的時候,沖入眼簾的是從左邊牆面開始圍繞着一圈的大鐵籠。大鐵籠裡面關着幾個小孩,除了臉色蒼白的一個女孩還在角落哆嗦外,其餘的孩子都已經無法動彈了。房子中央還放置着一張大桌子,黑黑地放着一些東西在上面,由于房子内幾乎沒有光線,淩挽馥未能清楚看到是什麼。淩挽馥強壓着幾乎要停止的心跳,一步步慢慢地走向中央的位置,然而此時眼前一黑,一雙大手遮擋住她的雙眼:“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