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來就不再闫府,哪怕捕快帶着人把院落翻三遍都是不會找到。四月把住在院子裡的所有人都叫來,當着捕快的面證明闫府并沒有虐待下人,還有幾個嬷嬷拍着胸口說了,劉嬷嬷是自己跑出去的。
“太好了,你們還在,我還以為趕不及了。”官府的人準備撤隊,阿蘭就忽然從院外跑了過來,“各位大人麻煩留步,少夫人前日說她的瑪瑙耳珰不見了,正好勞煩幾位幫忙找找,省得我又跑去府衙一趟。”
前日,正是劉嬷嬷在闫府消失的日子,阿蘭此話一出,意思就再明顯不過。同樣是辦案,京兆尹府衙的捕快能幫劉二找人,自然就不可以拒絕闫府少夫人的請求。所找的又是細小之物,找起來就比先前更加注重那些邊邊角角之處。
“這是什麼?”一捕快從一張床的内側找到了磚頭松動之處,從裡面掏出了布包。
“這是劉嬷嬷的床。”不知誰喊了一句。捕快聽聞,把布包交給了身邊的阿蘭。布包被打開,裡面有一兩件常見的衣服,手帕,上門都在邊角處繡了一個“劉”,還有些碎銀子。
“敢問,這是你娘之物?”
劉二見找到布包,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可以作為闫府窩藏劉嬷嬷的證據,眼都不瞧一眼就承認了。
阿蘭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布包裡剩餘的東西,阿蘭都懶得翻找,直接幹脆就整個翻了過來,“哐當”一聲,一隻紅色的瑪瑙耳珰從中掉了出來。
“大人,不知這該如何處理?”阿蘭笑着掂起耳珰,舉在了劉二面前,又看向一旁的捕快。
一個人聲稱娘親在闫府,而闫府上又各種暗示劉嬷嬷可能是偷了闫府的财物,有攜帶偷竊之物潛逃的嫌疑。兩邊都是聰明人在設糊塗賬,看誰能夠技高一籌。已經不是第一天混官道的捕快自然是知道其中的蹊跷,闫府隻是問他怎麼辦,卻沒有意願要派人跟随着他回去衙門立案,意思很是清楚,他們隻要人離開闫府。捕快道了一句得回去細查,就帶着劉二離開了。
“二小姐莫要對那些小人上心,少夫人說了,二小姐你辛苦了。她說,二小姐你做得很好,剩下還得多麻煩二小姐你。”阿蘭和四月是把闫靓純送回去才返回了宿石居将事情彙報給淩挽馥。
“不過是個幌子,打發走就好。大少爺那邊怎麼樣?”
“大少爺那邊已經知道了。”
“安全起見,你最好還得回一趟鳳宜閣。跟芸娘他們說萬事小心。”
就在闫府傳話的人到達吏部的一個時辰後,闫楚禛的人也前來彙報了,有一支官府的人去花街。他們以城中進了山賊為由,要對鳳宜閣在内青樓進行了一通搜捕。
先是闫府,接着是鳳宜閣,藏在兩處的秘密一個是葛姑,一個是晉王妃,闫楚禛更加傾向于後者。從雷恩寺到鳳宜閣,以及闫府,一路人員混雜,從中有走漏風聲的地方那也是正常,闫楚禛仔細推演着每個出現的可能。
搜捕的官兵在鳳宜閣胡亂地搜了一遍,不要說晉王妃,就連個可疑人物的影子都沒有。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劉二在闫府門口鬧的時候,闫楚禛已經對晉王妃做了安排。他們剛踏入花街,就有一輛裝滿着蔬菜瓜果的車從鳳宜閣後門駛出,他們要找的人正躲在菜堆裡與他們迎面擦肩而過。
方乘飛佯裝成送菜的菜農帶着晉王妃從鳳宜閣逃出了城,按照計劃在指定地方換了衣服,再以路過客商的身份重新返回在迎賓樓找了間客房住了下來。
“喂。”方乘飛對着抱着身子坐在床榻上的晉王妃不知該說些什麼,兩人相互不說話,氣氛着實過于沉悶,方乘飛想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個喂來。他那些在外的花名大多是為了尋找妹妹在江湖上被誤傳的,對待女子,方乘飛實際上抱着的是敬而遠之,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個道理他從小就懂的。特别是眼前這位,出生和經曆都在他不想接觸的範圍,還是個大着肚子的。
“玉京,你還是叫我玉京。”為安全起見,兩人是以小夫妻身份入住的,方乘飛總不能整日在其他人面前喂喂地稱呼自己的妻子吧。“我逃出來了,他們怎麼辦?”
“阿禛說了,他們的目标是你。雖然僅僅是一個猜測,但隻要你人不在鳳宜閣,諒他們也不敢光明正大對其他人動手。”方乘飛站在窗邊,通過窗戶支開的一角觀察着街道上的情況,确定安全後才重新關上。他讓人給玉京準備了洗漱的熱水,以及簡單的吃食。要不想給那兩個人帶來麻煩,就得好好的呆着。他相信他們,不管是闫楚禛還是淩挽馥,都不是軟糯的性子,他們的原則裡從來都是不管敵人是誰,隻要來宣戰了,就要好好打回去。
當今的京兆尹是在京中幼女失蹤事件後上任的,他熱衷于糊塗百姓官的狀态。他做官和做人一樣,三分明面,七分和稀泥,力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好了。他不求在官道上有多大的作為,在當下的位置上熬一熬,無功無過地混到告老就可以了。對于朝堂中那火藥味十足的王位之争,老實說,他一點都不想幹涉。然身在官場,後面是晉王撐着,又有他的大師兄引薦,京兆尹再不情願,也不得不賣個人情。不過就是讓手下去闫府,去鳳宜閣意思意思找一下,走個過場,至于能不能找到人,那就不關他的事了。隻是這個舉手之勞是結束了,但是給他帶來的麻煩才正式開始,還是以他意想不到的形式給予呈現。
方乘飛說過,敢惹他妹妹生氣的人,就不會有好日子過。
就在官府搜查鳳宜閣的第二天,鳳宜閣宣布停止營業一個月,因為京兆尹的官府吓到了閣裡的姑娘。沒了鳳宜閣的營生,整條街都失去了那麼一分的活力。周邊做夜宵的小販表示不開心,沒了鳳宜閣營生的帶動,順路來他們攤位上買吃的客人少了;脂粉店的老闆也不開心,姑娘不出來營生,就不需要大量從他們那購入胭脂水粉;就連文人墨客都表示心情郁悶,他們的靈感源頭頓時少了一半。想到即将沒了一個月樂趣的常客仗着家裡的錢财,明着暗着向京兆尹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他着實不應該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下讓粗魯的士兵吓到了那些嬌弱的姑娘。幾乎在宣布不營生的同時,淩挽馥讓羅叔給整個花街的青樓,賭坊都送去了一大包銀子,并且帶上了她的一句話,京兆尹大人今後是鳳宜閣重要的賓客,不管到了誰家,都請好好款待,第一時間告訴鳳宜閣。
此話一出,在一段時間内,京兆尹大人在花街,甚至是酒樓茶肆都受到了頂級上賓的對待,隻是偶爾會遇到他家不識趣的夫人。偶遇的次數多了,就不是偶然了,不要說去花街聽曲,就連趕車的車夫走錯路,路過巷口,京兆尹夫人身邊的得力婆子都會準時守候在那。
是以,京中百姓最近都愛上了一種熱鬧,就是看京兆尹夫人找丈夫。這邊人剛進去,那邊夫人就趕到,接着就看到氣勢十足的京兆尹夫人擰着京兆尹大人的耳朵,罵罵咧咧地從店鋪裡面扯出來,一路拖着回到馬車上,丢人至極。京兆尹大人又氣又羞,多少還是猜到了可能和闫府那兩位主子有關,無奈他的妻管嚴已經是舊疾,不是一時半會能改掉。不僅如此,為了讓京兆尹大人這良好的傳統能夠更加聞名于京城,淩挽馥找了京中最出名的戲劇社,将她所掌握的京兆尹大人的夫妻趣事編寫成劇本,天天在各戲樓慈善演出,得到的銀兩除了承諾好給戲樓的,其餘全部送去了粥棚做慈善。一夜聞名的京兆尹大人臉皮再厚,也禁不住别人背後的指指點點,隻能以身體抱恙為名,跟朝廷告假了。至于啥時候才能回來,恐怕就得看淩挽馥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