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外界多方因素阻攔,靈珈公主和赤沙郡王的婚禮還是在臘月如期舉行。婚禮前,寶泰帝下旨将靈珈公主冊封為長公主。紅妝封邑,聖駕在後送嫁,素來不愛鋪張浪費的寶泰帝可謂是難得大手筆用一場盛大的婚禮成全了靈珈長公主應有的體面三朝歸甯後,即便是如靈珈長公主一般皇家公主,也應随着夫君回到南诏。因年關将近,又遇連日降雪,寶泰帝憐惜夫妻二人,故下令靈珈長公主夫妻繼續暫住在皇城,待來年開春再南下。是以,風光大嫁的靈珈長公主不過是走了一個儀式,又回到了原來的生活,隻是熟悉的屋檐之下,多了一位與她形同路人的驸馬爺。
長公主婚禮帶來的短暫熱鬧在寒冬的冷風襲擊,以及年前的節奏中被逐漸沖淡,各府的宴席大幅度地減少,大家都把精力放在了年節的準備上。這正好迎合了淩挽馥的心意,沒了那些不必要的聚會,她可以騰出時間和金氏好好将闫老太太送過來的夫婿名冊研究一番。
“嫂嫂你可真是精力充沛。”金氏揉揉發酸的脖子,府中的雜事,鳳宜閣的營生,還得照顧兩個小孩,每日忙得不可開交的淩挽馥可是一件出錯之事都沒有。就拿眼前之事而言,淩挽馥坐在那研究那堆名冊可是足足有兩個時辰,依舊看得津津有味,仿佛手中那是一本有趣的話本一樣。跟在淩挽馥身邊辦事已不是第一次,金氏還是打心眼對淩挽馥的能耐寫上了佩服二字。
對于妻子的忙碌,闫楚禛見怪不怪,除了擔心她會累壞身子,他一句不滿都未曾提及。相反的,比起應酬那些整日為了一點點私利勾心鬥角之人,他更加樂意看到妻子專注、安逸地做着每一樣她所心喜之事。在成為闫家大少夫人的前提,她是淩挽馥,她的名字本性都不應該随着婚嫁,年月消亡。既然大少爺都沒有意見,那麼府上衆人更是不會繼續多言,要知道,在二小姐的婚事這件事上,還有老祖宗闫老太太在舉手支持。
淩挽馥和金氏幾番挑選之下,已經能初步圈出了幾個候選人員。正當淩挽馥掂量着如何跟老太太商量,找機會為闫靓純跟幾位俊才安排見面之時,意外之喜還是敲上了門。一位不在闫老太太名冊中的名字竟然跟着媒人上門毛遂自薦,來人正是刑部那位不讨上司喜歡的鳳書令使。
鳳書令使,單名一個垣字,自幼父母皆亡,是在祖父的養育之下長大的。鳳家詩書傳家,但是子孫入朝為官之人少之又少,鳳垣是家中三代以為唯一入仕之人。鳳垣今年年初調回京中,任職刑部,同僚對此人的評價是不通人情,不苟言笑,活脫脫的閻王手下。這是淩挽馥從闫楚禛口中聽到的關于這位新晉官員之事。無所依靠的官員,不受歡迎,又不愛和京中之人往來,官場之人對鳳垣的各種貶義詞,在闫楚禛口中,淩挽馥怎麼聽出了些許贊賞之意。
鳳垣是孤身一人進京任職的,無親族的他無法請别人保媒,隻請來了一名官媒,遞了帖子,親自上門提親。雖有違常理,可念及他的情況,也是情有可原之處。
鳳垣身材高大,五官立體,有着不屬于武官的硬朗陽剛之氣,輪樣貌,哪怕是把老太太那冊子上的人都拿出來比一遍,也沒幾個能和他一較高下的。他能僅憑借從默默無聞的地方官回在京中,直入刑部,可見此人絕不是一個好看無用的花瓶。比起這些,淩挽馥對鳳垣的到來有着另外一層的顧慮。源自于那日闫靓純跟着方乘飛在外喝酒,最早發現在路邊酒醉的闫靓純的并不是送她回來中郎将,而是眼前這位鳳垣。要不是他找來了巡邏的中郎将,闫靓純都不知是不是要在大街上睡到天亮。當然,府上知道此事的就隻有闫楚禛和淩挽馥。随闫老太太到大廳的途中,淩挽馥已在心中盤算出至少十個法子,一旦對方以此要挾闫家成全親事,她必然有他好看的。
“鳳大人今年二十有四,為何至今未曾謀求婚事?”既然對方一上來就表明了求娶的來意,那麼淩挽馥就不必要跟他繞圈子,第一個問題就是老太太關注的。闫靓純今年才十四,小了鳳垲足足十歲,正常而言,以他這般年紀早已經是三年抱兩的都是大有人在。鳳家即便不是官宦人家,也不至于到達為家中少爺求一門親事的能力都沒有,這其中是否存在什麼隐情?
“學業未有成,不敢談婚嫁。祖父身子不好,病榻旁,又豈能忘記多年養育教導之恩。“
不管是哪個方面都是合乎情理的解釋,隻是淩挽馥怎麼覺得這說法怎麼和闫楚禛當日求娶她時的說法有着那麼相似之處?難怪自家夫君對這位新歸京的官員多了幾分看待。
“那鳳大人為何會想起向闫府提親?”
老太太此句恰好點到了淩挽馥心中的疑惑,她倒要看看,鳳垣要給出什麼樣的答案。
感知到淩挽馥的眼裡的考量,鳳垣沒有畏懼與不悅,轉身朝着闫老太太方向拱手行禮,道:“不過宴席上擦肩而過的一面之緣,小姐恐都不曾知道我的存在。我想求娶小姐,不一定能給予她榮華富貴,但有我在的一日,必會護她,給她安穩。按照小姐的條件,媒人必然踏破門檻,我有遠遠不及之處,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想将此份心意石沉大海。”
好有膽識的回答,光明正大的表白本意,幸好此人坦蕩的氣度給了他這份過于直白的答案加了一份真誠。更為慶幸的是,鳳垣絲毫沒有要提起那夜之事,在闫老太太和淩挽馥都收獲了一個算是不錯的印象。
鳳垣入朝為官,要了解此人,怎麼能少得了身為上司的闫楚禛的意見。事實上,那夜之後,闫楚禛就更為關注鳳垣的行蹤。府衙,家裡,幾乎是兩點一線的來回,為官正直,沒有不良嗜好,那日之事,鳳垣确實是一句未提。至于鳳垣口中關于治學,娶妻的說辭,闫楚禛派人打聽過,其中并無虛言。鳳家老爺病重,鳳垣照料左右,祖父離世後又主動代替父親守孝三年,才把科舉,婚期都意在耽誤。擔任,闫楚禛沒有否定的一點上,不擇妻,是因為鳳垣對未來之人有着不輕易妥協的要求。
在親事的操持上,淩挽馥主張的是對闫靓純的充分的尊重,建議安排鳳垣和闫靓純見一面,别人說得再好,最後還是要落腳于闫靓純的身上。這是闫靓純的婚事,不管如何,淩挽馥都不會允許她缺席其中。這種不過分的好意,讓闫靓純少了一份壓迫感,是以淩挽馥将事情前因後果給她說了,闫靓純點頭答應了。
臘月十五,是年前最後的廟會,鳳垣常年有為已經過世的至親點長生燈的習慣,臘月續燈是習俗。淩挽馥選了這天,為兩人見面減少了一點尴尬。制造一場偶遇,再尋一個由頭支開旁人,為兩人尋得的一會短暫的相處,聽起來是不見得光明磊落,但在佛光普照之下,淩挽馥隻會理解成上蒼制造的浪漫邂逅。安排好闫靓純之事,闫楚禛夫妻二人在廟中找了一處涼亭,視角上正好可以隐秘觀察着闫靓純那邊的情況,确保安排。
“你似乎對他評價很高?”闫楚禛跟廟裡的僧人要了一壺清茶,幾樣糕點。打發時間的同時,又可暖身。
折扇抵着下巴,輕點幾下,淩挽馥遠眺着不遠處的一對男女,廟中還願的信徒多,男子的身影始終護佑在嬌小女子身旁,保護着她不受到他人的碰撞,耐心地陪着添香火,上香。如此看來,兩人倒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