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翔?”宣沅冷笑,“你和一個人類能有什麼關系?”
“這個孩子在世間唯一的親人已經離開了,你也看到了,他自己一個人要怎麼活下去?”
“那也輪不到一個妖來照顧,你鑄造幻境,變成陳钰的樣子,讓他困在自己的回憶中,這就是為他好嗎?陳钰一直推着他往前,但你卻是把他重新拉回了自己的世界裡。”
“你不懂。”鏡妖周身出現了數十面鏡子,鏡面同時爆裂,“如果我們都還有很長時間,我們可以慢慢陪着他長大,看着他一個人往前走,可是阿钰走得太突然了,突然到都還來不及交待一切,好好告别,她生前最放不下文翔了,他們相依為命,他們這麼親,文翔怎麼能承受得住這樣的打擊呢,他還接受不了,他會崩潰的!”
宣沅的語聲冷到了骨子裡,“無法承受的真的是文翔嗎?你根本就沒有在意過他的生死,卻冠冕堂皇的為他考慮。”
數不清的碎裂鏡片齊刺向宣沅,鏡妖怒吼,“你胡說什麼!”
“人一直活在幻境,是會減損陽氣的。”宣沅嗤之以鼻,說話間,她在漫天碎鏡中找到了空隙,一掌推在鏡妖背上,将他體内藏着的陰魂生生拍了出來。
那一瞬間,鏡妖的面色變了,語音變得從所未有的凄厲,“阿钰,阿钰!”他慌慌忙忙的去抓那個支離破碎的魂魄。
這樣的魂魄,他每一次看到都心痛欲裂,為什麼,這樣一雙不管什麼時候都含着笑意的眼睛,卻流出了那樣冰冷肮髒的水?為什麼,這樣一個操勞了一輩子卻始終懷着愛和期盼的人,卻要以這種方式離開世界。
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冷?
那個女人,她怎麼可以這麼對你??
老人的陰魂轉身面向他,目光裡似乎帶着悲憫與眷戀,還有一絲惋惜。
“阿钰,你快回來!”鏡妖聲音都在發顫,觸手可及是一片虛無,“回到我身邊。”
“回不來了,放下吧。”老人的陰魂穿過了鏡妖的身體,像是一陣風,沒入黑暗。
“我日!”衛蕭坐電梯下來的,比直接跳下來的兩個人稍晚了一步,他一下樓,就看到了老人的陰魂飄走了,要是不及時找回來,容易成孤魂野鬼,不好投胎,“老祖,你一個人對付鏡妖沒問題吧!我去收魂啊!”
“沒問題,她肯定沒問題!”時天巴不得衛蕭趕緊走,他知道宣沅來找鏡妖是為了吃它,哪有捉妖師吃妖的,這要是當面被衛蕭看到,豈不穿幫。
鏡妖像失了魂跌坐在地上,“她說她回不來了,為什麼?她不想回來嗎,她怎麼舍得就這樣走了呢?”
宣沅擡起爪,在她的雙目中,出現了鏡妖魂魄的輪廓。
“不,我醒過來了,她也一定可以,隻要我能找到她!”
“宣沅!”
忽然有人從背後叫了一聲。
臭小子?宣沅轉身回頭,時天正站在她不遠處,憂心忡忡的看着她。
“宣沅,鏡子,小心鏡子!”另一道完全一樣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宣沅猛得回神,一雙手已經從面前時天的身體裡穿出重重拍在了宣沅胸口,将鏡子碎片按了進去。
鏡妖本體為鏡,可穿梭于任意鏡面。
他控制不了這具身體,但他本質畢竟是鏡子,他可以利用它。
面前的‘時天’轟然坍塌碎了一地。
宣沅悶哼一聲,擡手抓住了插入胸口的碎鏡,發力把碎片拔了出來,鋒利的尖端帶着猩紅的血。
“你沒事吧!”時天趕過來,看到宣沅捂住胸口的十指間滲出血迹,地上是染血的尖利碎片。
“……你幹的好事。”宣沅相當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冤枉啊,我都提醒你那是鏡子了!怎麼誰叫你都回頭啊!大半夜的有些聲不能應的啊!”
“我,你!”宣沅一時語塞,低聲咳了幾下。
“喂,你流了好多血啊,要不要找個地方看看傷啊,這玩意兒有沒有刺到内髒啊,會不會得破傷風啊??”
“我沒事。”宣沅幹巴巴道,忙活了一天,到嘴的食物飛了還被刺了一刀,要是我沒丢尾巴,怎麼會連這點伎倆都看不出?等我找回尾巴,看我怎麼把你們全吃了!她頂着一團低氣壓,悶聲道,“你去把那個四個輪子的東西開過來,鏡妖最後說的一句話有點怪,他可能要去找陳钰的屍體了,這附近有沒有比較荒的,很少有人會去的,抛屍很難被發現的河或者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