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在這空間裡眼鏡男沒辦法傷害自己。
氣吧氣吧,氣死了他好坐享其成。
眼鏡男的心理防線全面崩潰,已經無力回天,接下來的牌局呈一邊倒的局勢。
甯乾這邊也輸了幾回,但加起來的牌數還不到兩位數,大頭都被眼鏡男占了,和他相比自己簡直就是螢火之光怎敢與皓月争輝。
遊戲結束,眼鏡男已是大汗淋漓。
霧氣未散,男女荷官一左一右壓着他,甯乾将自己的手牌在他面前鋪陳開來,颔首示意道:“抽吧。”
眼鏡男咬牙抽牌,剛掉下去的點數又升了回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已經超越了21點!
甯乾滿意地盯着他抽走了自己點數最大的手牌,看着自己退回到安全區間的點數,心裡湧起一股欣慰。
這下他有足夠的空間容納父母溢出的點數了。
荷官悄無聲息地退場,霧氣也随之散去,樓梯間痦子死不瞑目的屍體再次出現在兩人面前。
甯乾下意識擡頭,躲在隔間的父母把隔闆掀開一條縫,三人隔着縫隙對視,甯乾遞給他們一個安心的眼神。
眼鏡男跪坐在地,任由血液浸濕褲腿的布料,他渾身顫抖,看上去狀态不對。
“你打架也幹不過我,遊戲也玩不過我,馬上就要開始下一輪發牌了,你還是想想下一輪要怎麼保命吧。”
再發一輪牌,眼鏡男的手牌将遠遠超過21點,下一輪起碼要找兩個人赢下遊戲或獲得棄牌權才行。
這一輪尚且有痦子結伴,下一輪就是他一個人單槍匹馬,不僅要防備其他玩家和怪物的襲擊,還要找機會置換手牌。
十分鐘。
他隻有十分鐘完成這一切。
簡直難如登天!
自己難道非死不可嗎?!
眼鏡男呼吸逐漸粗重,甯乾不敢松懈,滿眼戒備盯着他,握緊衣袖中的匕首。
這人是想跟他魚死網破嗎?
真是搞笑,他們可以為了生存随意屠殺,被自衛的獵物咬了一口就破防了?
甯乾在心底默默歎息一聲,隻覺得眼前人既可怖又可悲。
他們都是被鬼怪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普通人罷了,唇亡齒寒,面對生死,他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指責任何一個人的選擇。
這是生物想要活下去的本能。
他們都一樣,誰也别說誰。
兩人一跪一立,無聲的僵持着,躲在天花闆隔層的甯父甯母忍不住把隔闆擡開一條縫,趴在縫隙處屏息凝神。
時間一分一秒緩步流失,冷冽的風缭亂甯乾鬓角的碎發,血泊泛開漣漪,他迎着眼鏡男刀子般的眼神,擡起兩隻手捧住自己的臉蛋,使勁揉搓。
繃太久,僵了。
剛準備誇兒子穩重不少的唐順意:……
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
“從體型來看你打不過我,從智商來看你玩不過我,咱倆也别在這大眼瞪小眼了,你不累我都累了,下一輪抽牌馬上開始,你還是……”
話音未落,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破聲從樓下傳來,躲藏在天花闆隔層裡的甯父甯母都跟着大樓抖三抖,灰塵從天花闆上撲簌簌落下。
揚塵彌漫,滾入喉腔,甯乾抵唇輕嗑兩聲,扶着牆才勉強穩住身形,反觀眼鏡男,四周沒個支撐點,直接整張臉怼進微涼的血泊,粘稠液體滲進眼球,觸感詭異,但不疼。
轟——!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在樓外炸開,樓層被餘波波及,輕微搖晃着。
有鼓起的老牆皮不堪重負,啪叽一聲掉到地上。
眼鏡男似有所感,尋聲向上望去,對上頂層隔闆中忽閃忽閃的兩雙眼睛,本來就渾渾噩噩的,瞬間吓得魂不附體,連滾帶爬的從血泊裡爬起來。
血液浸潤了瓷磚,眼鏡男腳下打滑,但他此刻無心顧及這些,手腳并用的沖出逼仄的樓道。
從殺了痦子開始,他始終緊繃神經,終于不堪重負,瘋了。
唐順意把隔闆掀開一條縫,甯成遠把下巴擱在老婆的,兩人眨巴着演,無辜的和自家兒子對視。
甯乾:“…………”
他默默給爹媽豎起大拇指。
沒事,大功一件。
十分鐘已經過去,荷官卻沒有出現。
怪了。
甯乾打開群聊裡紫氣東來發送的地圖,好多小紅點瞬間消失,速度快得有些詭異。
根本沒有這麼多人超過了21點,這些人是怎麼死的?
除了遊戲以外,還能威脅到玩家造成生命,隻有從電視裡爬出來的怪物了。
但那些怪物五感不靈,速度也算不上快,一個健康的成年人沒那麼容易在它面前喪命。
樓外爆炸聲不停,高樓搖晃,甯乾扶着欄杆,眉頭微蹙,手機屏幕熒白的燈光透過纖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陰影。
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就有慌亂而急促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仔細一聽,似乎還夾雜着沉悶的粗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