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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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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太後輕拍她的手,眉開眼笑:“敏兒出嫁那天,我雖去不了,但瑨會替我去,也算在婆家給敏兒撐臉面。”

褚衛憐笑道:“就算瑨表兄不去,咱們褚家的臉面也夠了。”

“嗐,這不一樣呢。”

褚太後湊近說,“下個月就是瑨的及冠禮,我已和陛下擇好封号,及冠禮上,就封瑨為‘宣王’。”

“所謂宣王,陛下之意,宣之于口,那就是儲君。”

褚太後喜色難掩,跟她小聲笑:“等開春大婚,我們憐娘就是儲妃了。這于我,于瑨,于我們儲氏,真是雙喜臨門。”

是啊,雙喜臨門。她和夏侯瑨的大婚又在春日,褚衛憐仿佛看見所有的事都如春芽冒出,勃勃生機。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走。

最後,她想起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與褚太後說。

“姑母,今晚我想去趟冷宮。”

“去冷宮作甚?”

褚太後随即想起,“你還是要殺了夏侯尉?”

褚衛憐點頭,低聲道:“不過我得自己去,不驚動旁人。”

“我做的這些事,不能讓瑨表兄知道。我不想讓所有人知道夏侯尉死在我手裡。姑母派兩個武功好的侍從護送我就好了。”

對于褚衛憐的計劃,褚太後一向不會攔。她立馬便答應了。

夜深凝重,天忽地下起小雪。

少女的鞋履踩在窸窣雪地,寬厚的雪絨鬥篷下,琉璃盞一晃一晃。寒風蕭瑟,宮牆四閉,昏黑的前路隻有丁點光亮,是明燈在照路。

終于,她走到了。

下雪的夜裡,冷宮屋門緊閉,她的侍從守在宮門口,特地不給福順出去叫人的機會。

從寒冬開始,她私下吩咐,不準人給冷宮送炭送火。

既然不能明殺夏侯尉,她決定讓他,寂靜凍死在這個雪夜裡。

今天正值冬至,顯然已經到了一年最冷的時候。

雪地裡,福順一個頭、一個頭地向她磕,涕淚交加。

“褚娘子,褚娘子!殿下已經高燒了,又冷又餓,還沒有吃食,您就讓奴才送壺熱水進屋吧!您就讓奴才伺候殿下吧!!!”

“禇娘子!奴才求您大發慈悲!高擡貴手!奴才求您,奴才下輩子給您做牛做馬!!!”

鵝雪紛飛的夜,褚衛憐站在院子裡,靜靜看向窗牖跳出的光。

是昏黃的、黯淡的光,這裡的光遠沒有慈甯宮亮,顯然用了最劣的燭油。

褚衛憐想拉福順起來,卻拉不動,福順哭着死磕地上。

她隻好歎氣:“人死很快的,就這一刻,很快就死了……你再等等,他很快就死了。”

福順哀嚎大哭,偏被兩個侍衛按住不動。

忽然,狂風刮開破舊的窗葉,大雪紛紛卷進屋。

褚衛憐走近兩步,森森莽莽的冷夜,大雪漫天。隔了窗,她擡眸遙望床榻,那裡躺着人。

夏侯尉的确發燒了,裹着被褥,她好像能看見他在發抖。

他臉很紅,燒燙燒燙的,是冷得發抖?還是熱得發抖?

褚衛憐閉了閉眼,從沒覺得自己這樣心狠。

可她不心狠,她的氏族都沒活路,她也是為了自己,為了家人。

今夜,隻要夏侯尉死了,她所有的危機都會解除。

隻要他死了。

褚衛憐在心裡默念。

罡風忽作,冷雪入屋,耳邊是福順哀嚎的哭。

屋裡火燭受不住寒,倏地滅了。所有一切,浸沒徹夜的黑暗。

深夜無邊無際,浩湯無涯,今夜沒有星光,隻有一抹淡黃鈎月。偏偏巧的是,這抹鈎月照在窗台,燭火雖滅了,褚衛憐也還能依稀看見床上人的輪廓。

他這個時候很需要福順燒的熱水。

那不僅是熱水,于高燒的人來說,還是救命水。

他好像在顫,好像在抖,好像冷得打哆嗦,又好像在燒,好像向什麼掙紮......

“眠眠、眠眠......”

幹啞地扯破嗓子,“眠眠你在哪兒?眠眠,眠眠!”

他在叫什麼?眠眠?

褚衛憐神思忽怔。

眠眠?!他怎麼知道她叫眠眠?這世上會叫她眠眠的人不多,隻有爹娘兄姐。

不對……

禇衛憐渾身哆嗦,驟然想起,還有一人——是前世的夏侯尉。

夏侯尉忽如急病中掙紮,眼緊閉,幹燥的唇喃喃。昏暗中,他的手吃力伸出,不停向前探,可他拼命地找,拼命地抓,隻有冷夜飛來的雪。

心中有解不開的疑點,是噩夢,是囚牢。

褚衛憐倏地推門進屋,她坐到床邊,失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叫眠眠?你到底是誰?!”

是今生的你,還是前世的你?

沒有人應她,他燒得厲害,臉色渴紅。

“醒醒、醒醒!你回答我!”

褚衛憐用力拍他的臉,手卻也在此刻被燙到。

因為他太燙了,她從未見過燒成這樣的人,竟然如此燙,如此可怕。

她怔怔看自己掌心,是幹燥的,黑乎乎,什麼都沒有——可是,那兒有東西嗎?有的,有的,好像有血,有血啊,是殺人的血,是她身上的罪孽。

禇衛憐魂遊中,忽然被人抱住了。

那人吃力地,掙紮着從深榻坐起,牢牢抱住了她,抱緊了她,更是抱死了她。眼眸緊阖,神志恍若未清:“眠眠……是你,眠眠……我的眠眠……”

他蒼白的唇,用力吐出幾個字:“我、可算找到你了,我找得你好苦……”

“眠眠……”

他竟然哭了,滾燙的淚水濕透她的耳根。

他的臉燒燙,燙的瘆人,抱住她的身體卻像凍僵,冷得褚衛憐瑟瑟發抖。

他好像真的快病死了。

褚衛憐太冷了,冷得牙打顫,鬼使神差解開鬥篷,覆在他身上。

她叫他别哭了。禇衛憐用手背擦他臉頰的眼淚,突然問道,“夏侯尉,你知不知道前世?我們的前世。”

她剛說完,突然,唇瓣貼來柔軟的物什。

她被他吻了。

禇衛憐瞪大眼睛。

他竟然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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