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先看看嗎?”
“當然可以。”
屋内沒有窗戶光線昏暗無比,小吏找來一盞燭燈,跟池鏡花耐心地解釋起目前懸賞司暫存的所有懸賞令的具體情況。
足足有兩摞。
可在這衆多懸賞令中,池鏡花隻對一則有興趣。
找到了!
比起其他懸賞令所提供的詳情信息,這則隻有兩行字。
【内容:招募同伴】
【地點:金德客棧】
奇怪是奇怪了點,但畢竟是男主所發布的懸賞令,既是男主,總要有點與衆不同。
小吏好奇地湊了過來,看清是哪張懸賞令後,神情猶猶豫豫。
“姑娘,你确定要接下這則懸賞令?”
在他看來,這則懸賞令透露的信息不夠多意義也不明确,報酬也不多,發布這也懸賞令的人恐怕也是初出茅廬不懂行情,因此一般不會有人接這類懸賞令。
池鏡花神色堅定,“嗯。”
見狀,小吏也不好說什麼,下意識地扶正帽子,欲言又止地看向奚逢秋。
奚逢秋适時垂眸看了一眼,目光掃到懸賞令上的任務内容和地點時,蓦地彎了彎眼睛,發出真誠的贊賞。
“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池鏡花這才記起,原著曾提過,奚逢秋就是因為興趣接下了這則懸賞令,所以後來才跟男女主組了隊,雖然因為她的到來,劇情産生偏差,已不能指望奚逢秋能主動接下男主的懸賞令,但隻要她接下,奚逢秋總要跟過去的,就不算崩劇情。
她轉過頭看向身側,看見奚逢秋雙瞳微轉,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他緊抿着唇,什麼也不說,可滿眼皆是“有趣”二字。
大抵對他來說,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也許哪天想法改變會殺了她。
真是令人頭皮發麻。
池鏡花攥住懸賞令,一言不發地跟官吏辦好接懸賞令的步驟,其實也就是登記一下,日後若任務完成,可憑借此懸賞令領取賞金。
待出了懸賞司的紅門,池鏡花轉過頭,發現奚逢秋沒有像往常一般跟過來,而是站在幽暗的屋内,垂頭似在跟小吏讨論什麼。
奚逢秋将“斬殺黑妖”的懸賞令還給小吏,裡面包裹着一顆黑妖爆裂的眼珠,什麼含義已不言而喻。
小官心領神會,按照規定取來賞金。
奚逢秋接過錢袋,與往常一樣道了聲“多謝”,隻是這回遲遲未見下一步動作,而是盯着去袋子的露出的銅闆。
“難道奚公子還想接别的懸賞令?”
小吏跟奚逢秋合作過幾次,每次見他皆是為懸賞令而來,自然而然地認為他是想接另外的懸賞令賺取賞金。
他輕輕握住錢袋,彎着眼睛,露出個溫和的笑容。
“我記得你以前在江湖以販賣情報為生,對嗎?”
小吏愣了下,很快回過神,如實回道:“奚公子好記性,不過那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嗯,我知道。”
奚逢秋在意的隻有情報販子這個身份,因為他想要尋找一個确切的答案。
視線晃到駐足門外的少女,想到昨夜的光景,不由自主地将賞金遞給對方。
“我隻是好奇……平安縣在什麼地方?”
他們談話的低語傳不到池鏡花耳中,她獨自在門口等了會兒,不多時,看見奚逢秋閑庭信步般的走了出來。
她并未多言,隻道是要去金德客棧,問奚逢秋有何打算。
“跟着池姑娘,不可以嗎?”
日昳的日光斜照在他的側臉,他微歪腦袋,血紅的耳铛微晃,柔聲細語的,唇畔帶着溫淡的笑,一副純真良善的模樣,将某種危險的情緒吞噬個幹淨。
好看的人在談話時天生自帶優勢,更何況,池鏡花不瞎,在面對一張完全長在她審美上的臉向她扮乖讨好時,根本毫無招架能力。
心髒不争氣地漏跳了半個節拍,慌亂中,她心虛地移開視線,随手指了個方向。
“金德客棧應該是這邊吧。”
奚逢秋擡起蒼白的指尖,微笑着糾正了她的錯誤。
“是這邊。”
池鏡花佯裝鎮定地“哦”了一聲,“那我們走吧。”
在前往金德客棧的途中,也是她平複心緒的好機會。
因接懸賞令耗費了些時間,待找到金德客棧時已是傍晚,正是一天中客棧最繁忙的時間段。
這個時間點,客人登門本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但卻不知為何在二人出現在客棧時,所有客人都不約而同地警惕地看向門口,眼神多是嫌棄和厭惡。
原本嘈雜吵鬧的環境瞬間安靜,黃昏的光線透過門窗,灑在地面形成兩道斑駁的影子。
即使感受不到任何殺氣,但這些人看上去也不像是與他們交朋友的樣子。
池鏡花很确定他們認識奚逢秋,就是不知道其中有沒有他的仇家。
“二樓。”
奚逢秋跟個沒事人一樣,在池鏡花分神的一分鐘裡,已從店家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
池鏡花應聲,跟着他一塊踏上通往二樓的樓梯。
兩人停在一間普通的客房門口,就在她擡手扣門的前一秒,一股外力猝然拽住她的右腕,迫使她暫停動作。
是幾根近乎透明的絲線,如毒蛇般的一圈又一圈地纏上她的手腕。
即便隔着布料,也能夠感受到一陣陣涼意,順着手腕快速攀至四肢,如一根長刺,穿破皮膚一點點侵入骨骼,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鼻腔被一股淡淡的香氣所萦繞,池鏡花愕然地回過頭,果不其然,看見奚逢秋指尖生出了幾縷絲線。
四周安靜,從奚逢秋指尖所生出的細線兩端連接着二人,少女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透過這些細線清晰完整地傳給他。
他的語速極為緩慢,聲音愈來愈低。
“不要再往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