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依舊是個陰天,不過卻沒那麼悶了,遠遠地,透過窗棂可以看見樹枝在秋風中輕輕搖曳,落下幾片泛黃的枝葉。
“姑娘是要出門嗎?”
池鏡花前腳離開客房,迎面撞上一名年輕的客棧夥計,夥計一瞧便猜中她今天要出去辦事,在池鏡花疑惑的目光中,他笑嘻嘻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今天可能會下雨,姑娘你最好還是帶把傘,免得淋濕了。”
池鏡花禮貌地回了句“多謝”,便獨自下了樓。
來到客棧一樓,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坐在窗邊的奚逢秋。
窗外樹枝上的綠葉少了很多,剩餘枝葉正随風飛舞,偶爾悠悠晃晃地飄下幾片,形成一道蕭蕭瑟瑟的秋日景色。
和前幾天一樣,少年百無聊賴單手撐着臉頰,神色平靜地看着客棧内所發生的一切,唯有在感知到池鏡花的靠近才微微擡眼望去,宛如深海的雙眸仿佛不見外界紛擾,隻映出少女清晰的身影。
四目相對,池鏡花身子一頓,蓦然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
面對她鼓足勇氣才說出口的話語,奚逢秋卻是反應平平,他長睫低垂,視線緊緊盯着她指尖的傷口和鮮血,低聲慢語道:“是嗎……”
池鏡花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麼,她的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似乎成了最無用的擺設。
挫敗感油然而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事,池鏡花整日無精打采的,這種情況持續到現在,直至睡了一覺才覺心情好點。
不過她暫時有些不想跟他說話了。
可就在她準備另外找個空桌坐下等趙星瀾、從奚逢秋身邊無意經過的時候,耳邊忽地傳來一道清澈夾雜着疑惑的聲音。
“不是要跟我好嗎?為何不過來?”
池鏡花腳步一頓,硬着頭皮轉身坐到他對面,目不斜視地盯着他,隻是心中怨氣尚未完全消散。
“過來了。”
似是察覺到她的情緒,奚逢秋輕笑一聲,眼眸低垂,目光掃向桌面。
“時間還早,要嘗嘗嗎?”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池鏡花意外發現他似乎很是喜歡替她準備膳食,而且一次比一次豐富,基本囊括了市面上所有早點。
有點奇怪。
但池鏡花沒有拒絕他的“好意”,雖說如此,但滿滿一桌子,基本每個種類嘗一口就飽了,再多也塞不下。
當然,太辣的除外。
胃會受不了。
奚逢秋在笑,他繼續單手支着臉頰,唇角微微上揚,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觀察着她。
管他是笑是哭,池鏡花還是暫且不想與他多說話。
等吃完飯,男主趙星瀾才出現,隻是看上去不太精神,應是昨晚沒少被女主折騰。
沒能親眼看到喜歡的CP互動,池鏡花略感遺憾。
她悄默默歎口氣,忽然察覺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池鏡花扭頭望過去,與奚逢秋四目相對。
耳邊靜得似乎隻剩風聲,在與他無聲對視幾秒後,奚逢秋視線稍稍偏移幾分,露出冷白側臉上的醒目傷口,傷口雖相比于昨日好了很多,但會不會留疤還是個大問題。
池鏡花抿唇不語,内心對此十分愧疚。
趙星瀾未曾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奇妙互動,隻一心想着趕去袁府解決衣服鬼。
不過,當幾人趕到袁氏布莊時,大門卻緊閉着,正當他們犯愁,池鏡花蓦地一轉頭,看見巷子的盡頭,袁夫人的貼身丫鬟小魚蹑手蹑腳地探出個腦袋,沖她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
“看來是那邊呢。”
奚逢秋同樣注意到小魚的存在,唇角揚起微不可察的淺笑。
池鏡花不禁疑惑。
難道奚逢秋對捉鬼之事也感興趣嗎?
其實書中對這方面沒有過多的描述,大多數時候,男配都是輔助一般的存在,不過從他的表現來看,大抵是覺得很有趣吧。
三人跟随小魚一道從後院進入袁府,繞過幾個幽靜的長廊,先是去見了袁夫人。
與上次相比,袁夫人面色更顯憔悴,整個人也瘦了不少,雙頰凹陷,眼球凸出,走起路來下盤不穩腦袋搖搖擺擺,發間的珠钗也搖晃不止。
“麻煩諸位今日白跑一趟了,那嫁衣我燒了。”
今日陰天,内室昏暗,隻點了一盞蠟燭,燭火明明滅滅,袁夫人歪着腦袋,眼珠瞪大,臉色蒼白如雪,毫無血色的唇瓣露出詭異的笑容。
“燒了就沒事了對不對?”
停頓幾秒,沒等來幾人的回答,袁夫人漆黑不見底的瞳孔迅速轉了一圈,忽而用力拽住絲帕,幾近透明指尖很快泛起紅意,她幾乎是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為什麼不回答我?”
“燒了對沒事了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
其實并非如此,紅嫁衣隻是媒介,就算燒毀,女鬼也不會随着消失,隻會更加警惕地躲起來靜候時機。
幾人的沉默給了袁夫人答案。
“原來如此,她沒死啊……”
她垂下雙臂,情緒平穩了不少,微微一笑,向幾人輕輕行了個禮。
“那就麻煩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