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半,公司準時下班。
秦修晉走出寫字樓,遠處的落日已經将将被黑夜所吞沒,微風和煦,地上還積留着昨夜的雨水,被光一照,又緩慢蒸發。
“秦修晉。”季望在身後叫住他。
秦修晉冷着臉,沒有反應,繼續向前走。
季望在身後又叫了他許多遍,跟叫魂兒似的。
走到車位邊上時,季望追上來了,他身量高挑,穿着一身駝色大衣,若不看他那雙明顯不懷好意的眼睛,幾乎都要以為他是什麼正人君子。
此時,正人君子笑眯眯地問道:“有時間嗎?”
秦修晉偏頭,“你最好有事。”
季望笑了,鳳眼中流露出幾分委屈,“當然有事了。”
秦修晉道:“說。”
季望看着他,張了張口,視線又轉移到他今天的着裝,灰色長款标準風衣,雙排扣,寬翻領,腰帶沒束。他本就高,風衣更襯得他肩寬腿長,尤其是風衣裡的高領毛衣,遮掩太多,反倒惹人遐想。
季望光明正大地注視着秦修晉的袖口,又擡起眼,說:“那天沒喝盡興,你就要離開。今晚不醉不歸,怎麼樣?”
秦修晉懶得搭理他:“沒有事情,可以不說。”
“這不算是事情嗎?”季望與他平視,明知故問,“你不想和我去嗎?”
秦修晉拉開車門,語氣平淡,“實在沒事兒幹,就給自己找份兼職,别來煩我。”
季望笑着攔住他的小臂,“不要這麼說,就陪我去喝一杯嘛。”
話罷,他眨眨眼睛,暗示道:“快年末了,我這裡有兩個推舉名額。”
秦修晉看着他,看了一會兒,又坐回車裡,還是那句話,“你的當務之急是找份兼職。”
汽車啟動,季望隻好收手,站在原地,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目送着那輛車漸漸地離開視線範圍。
“我會得手的。”秋風中,季望無聲說道,仿佛隻說一句,意志還不夠堅定,他又補充道,“一定會的,秦修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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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時間還早,秦修晉沒有立馬回家,而是去了趟超商,準備買些食材。
畢竟楚斐家裡的冰箱,實在是空無一物。
離了傭人,這群精英Alpha就是五谷不分四體不勤的生活廢人。
剛走進生鮮區,迎面撞上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池淵。
秦修晉想轉腳就走。
今天是水逆嗎?趕上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團建。
池淵推着車向他走來,笑容羞澀,“小秦哥。”
秦修晉微微颔首,沒有将話題進行下去。
除了工作以外,他不想和大部分同事有生活上的糾葛。
然而池淵沒給他走的機會,快步跟上,與他并肩,語氣輕快:“真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
秦修晉拿起一棵生菜,眼都不擡,“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池淵低頭,但笑不語。
秦修晉不想與他深聊,便直截了當地說:“告辭。”
“等等。”池淵叫住秦修晉,“我有事想問你。”
無奈,秦修晉隻好轉身,“什麼事?”
池淵五指微緊,又松開,“你和楚斐學長,是什麼關系?”
秦修晉看向他,沒說話。
自從那晚池淵看見他上了楚斐的車後,類似的問題一直沒少。
秦修晉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
池淵向前一步,“可是……”你身上有Alpha的味道。
池淵不敢問,也不敢去想那究竟是誰的信息素。
他握緊把手,有些慌亂,微笑問道:“我可以要你的聯系方式嗎?”
秦修晉委婉拒絕:“工作群不是有嗎?”
不止聯系方式,連名字都清清楚楚,有機會還能點進去一窺同事生活。
池淵搖搖手,“不是那個啦,我想要的,是你的私人聯系方式……”
秦修晉不為所動。
池淵咬咬牙,拿出手機,“我可以加你的好友嗎?”
同事多月,他連秦修晉的好友都沒有。
秦修晉看了他一眼,調出二維碼,“掃吧。”
池淵含笑掃描,加上好友後向秦修晉發了個小狗問好的表情,喜悅之情難以掩蓋。
他偏頭看看秦修晉,又将購物車裡的甜品遞到秦修晉懷裡,然後光速離開了現場。
臨走前,還雙頰微紅地向秦修晉告别,“謝謝!”
望着他離開,秦修晉也沒有多做停留,趕緊買菜了事,免得再出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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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你身上殘留的信息素,都是你同事留下來的?”楚斐坐在餐桌前,僅穿了件薄睡衣,小腿裸露,大敞胸懷,正皺着眉和秦修晉聊天。
秦修晉将炝炒油麥菜端上桌,而後坐下,“你不信也可以。”
楚斐的視線追随着秦修晉的動作,“我當然不信。”
他戳戳桌子上的小甜點,嫌惡道:“我不要吃那個Omega給的東西。”
秦修晉拿走小甜點,放在一旁,“那就不吃。”
進入發情期的楚斐,遠比正常狀态下的楚斐要難纏。
敏感、易怒、黏人、占有欲強、不容置喙,唯一的優點是比較聽話。
“你在啟源工作?”楚斐突然問道。
秦修晉将筷子遞給楚斐,“嗯。”
楚斐點了點頭,“我們公司最近和啟源有些合作,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指點你去進行商談。”
“不需要。”秦修晉将粥端給楚斐。
楚斐看着秦修晉,“那你想要什麼?”
秦修晉說:“我要你安安靜靜地吃完這頓飯。”
楚斐握緊筷子,“哦。”
飯吃到一半,安靜是不可能安靜的,楚斐擡起小腿,磨蹭着秦修晉的膝蓋,問:“你和那個Omega真沒有關系?”
秦修晉面不改色,“沒有。”
楚斐放下小腿,“你總是不和我說實話。”
秦修晉擡眼,“你很閑?”
楚斐回答道:“閑,非常閑。”
話說到這裡,他仍不死心,“他們和你真的沒有關系?”
“楚斐。”秦修晉放下筷子,如濃墨般的瞳色中沒有任何人的倒影,“我和你并非親密關系,我無權過問你的生活,你也無權過問我的生活。互不打擾,才是最好。”
楚斐想了想,說:“可是,我被你永久标記了。”
秦修晉抽出張紙巾,“我的錯,向你道歉。以後的每次發情期和易感期,我都會陪着你。”
楚斐抿唇,沒再說話。
明明他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飯後,楚斐照常将盤碟放進洗碗機,窩在沙發裡看财報。
秦修晉披着浴袍從浴室中走出來,問:“今晚還需要标記嗎?”
楚斐擡起頭,看着系腰帶的秦修晉,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兒,“今晚,臨時标記就可以,不用進來。”
秦修晉将碎發捋至腦後,“你确定可以?”
楚斐說:“可以。”
其實不可以,他見到秦修晉的第一眼,身體就像是有了肌肉記憶一般,無限渴求着秦修晉能進入體内,緩解深處的情熱。
現在的他恨不得活吞了秦修晉。
思索間,秦修晉已經繞到楚斐的身後,單手按在他的左肩,再次确認:“你真沒事兒?”
楚斐閉眼,壓抑住心中的酥麻,将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可以,我沒事。”
既然楚斐已經這麼說了,秦修晉隻好照辦,他捂住楚斐的眼睛,撥開碎發,露出腺體,呼吸一瞬,犬齒就已經深深紮入楚斐的腺體。
Beta沒有信息素,像是涼白開,寡淡無味,楚斐甚至能感覺到犬齒帶着空氣紮入腺體的凝滞感,他控制不住地悶哼一聲,眼睫在秦修晉掌心輕輕掃着,很快,标記結束。
秦修晉松手,扶住似乎搖搖欲墜的楚斐,“怎麼樣?”
楚斐撿回聲音,氣若遊絲,說:“還可以。”
其實不可以,這種标記隻是隔靴搔癢,能解半時躁動,根本無法讓他安度夜晚。可話已說出口,他也無法再去撤回糾正,面對秦修晉,他總是拉不下顔面,固執地守着近乎偏執的自尊。
況且,他很不爽秦修晉的所謂同事,他要讓秦修晉也嘗嘗被冷落的滋味。
楚斐睜開眼睛,看着帶有重影的天花闆,突然想起來兩個緻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