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剛擦黑,偶有幾線橘黃的雲,不歪不斜地挂在落日旁,和若隐若現的銀月相對,黃昏十分漂亮。道上無人,隻有鴨鵝的影子,冒個頭又躲回去。
出了小院,楚斐與秦修晉并肩走着。若不是老太太催促,秦修晉能拖到七點再走,畢竟外面實在是冷。
楚斐偏臉看向光秃秃的原野,寒風吹來,順着袖口鑽入身體,一陣冷意。
忽然,他拉拉秦修晉的袖子。
秦修晉停住腳步,看向他,“怎麼了?”
楚斐掃了眼無人的身後,問:“他們很驚訝我是個Alpha?”
沒有明說,但字裡行間都對他的身份表示感到驚奇。
尤其是秦軒鶴,在聽到厲鬼是Alpha後,連切橙子的動作都慢了下來,仿佛對Alpha這個字眼格外敏感。
想起重逢時秦修晉說過的話,楚斐不免多在意幾分。
難道排斥Alpha是秦家的傳統?
“不止。”秦修晉輕描淡寫地将這個話題翻篇,“你沒發現,他們對我結婚這件事也很驚訝嗎?”
他轉身,腳旁枯草叢生,語氣平淡,“無論你是Alpha還是Omega,他們都會感到驚奇。他們感到震驚,不是因為你的第二性别,而是因為我。”
楚斐又問:“那如果我是Beta呢?”
秦修晉沉默,說:“結果不會有變化。”
哪怕楚斐是Beta,也改變不了事情的結局,秦修晉不想發展親密關系,就這麼簡單。
他可以将一切追求者拒之門外,首先排除Alpha和Omega,最後排除Beta,或許這種擇偶觀與第二性别有關,但占比并不多。
至于目前的婚姻狀态,純粹是靠永久标記做粘合劑,才能在雙方都無情意的情況下始終存續,沒有太多讨論的價值。
話落,楚斐看着他的側臉,看久了,又将即将脫口而出的問題壓下去,轉而問道:“還有多久能到?”
秦修晉垂頭看了眼導航,“十分鐘。”
廟會地點距離這兒并不遠,走幾步路就到了。
甚至都不需要十分鐘,兩人身高腿長,六分鐘就到了廟會入口。
說是廟會,其實就是集會,宗教氣息并不濃,類似于步行街,一整條街都是攤販。
今晚雖然冷,人卻是一點不少,聲音嘈雜,隔着老遠都能聽到。
附近有所農業大學,規模大,人數多,所以街上也不乏年輕人,更不乏為了迎合學生口味而搞的攤販。
秦修晉向前走着,走了幾步,回頭,楚斐已經不見了。
再往回走幾步,就見楚斐站在套圈攤前,似乎是在思考。
“幹什麼呢。”秦修晉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向套圈獎品。
四級真題、六級真題、教資真題,特等獎的位置上,十分貼心地擺了兩個後稷和德墨忒爾的小像,中西結合,寓意着土地肥沃、植物茂盛。
攤販很通人性,哪怕沒有套中,也會給一個平安符,保佑畢業論文健康長大。
真是為了掏大學生的錢,無所不用其極。
秦修晉彈彈楚斐的側頸,“看上哪個了,農學生。”
楚斐沒看上哪個,問:“你養貓嗎?”
秦修晉說:“不養。”
一是沒時間,二是嫌麻煩,所以他一般會直接去貓咖,逗玩着别人家的貓,不用負任何責任。
楚斐偏頭,問:“那你的衣服上為什麼有貓毛?”
他記得那天拍證件照時,秦修晉的袖口上就有些白色的浮毛。
秦修晉沒否認,“去貓咖時無意間蹭上的吧。”
楚斐颔首,又問:“那你想養貓嗎?”
聽他的話語圍着貓打圈,秦修晉看向楚斐,“怎麼了?”
“如果你想養貓,我可以套中那個籠子。”楚斐指向角落裡的絨布,秦修晉看去,是隻小籠子,裡面趴着隻目測剛足月的幼貓,恹恹的,沒什麼生氣。
先前已經有幾個大學生來套過了,目标就是它,但無一例外,都沒套中。方才走來一個女生,問老闆能不能把貓買下來,老闆搖搖頭不同意,說必須得套。
秦修晉注視着近乎暈厥的幼貓,拍拍楚斐的肩膀,“可以。”
但同時他對楚斐的技法表示懷疑,“你能套中嗎?”
Alpha最聽不得質疑聲,楚斐瞥向秦修晉,沉聲問道:“你不信?”
秦修晉收手,笑道:“如果你想,也可以信。”
在某人明顯不信任的笑容下,楚斐買了五十個套圈,站在特定位置上,試水似的扔了二十個,沒中。
一個套兩塊錢,二十個下去,四十塊錢沒了。
有錢也不是這麼揮霍的,秦修晉歎氣,伸出右手,“要不還是我來吧。”
“不用。”楚斐擡手,又扔出去五個圈,抿唇道,“這叫試錯成本。”
秦修晉笑着放下手,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着楚斐的試錯成本節節升高。
廟會上的年輕人本來就多、愛湊熱鬧,楚斐的外形條件又過于優越,無論是那張極為惹眼的臉,還是那一身價格不菲的高定,都足夠引人注目,沒過多久,套圈攤前就圍了不少人。
五十個套環下去,楚斐仍然沒有套到那隻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