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歌離開京城的時候,南宮熾沒能去送他。
直到确認沈長歌走遠了,高公公才将他解開。
高公公本懷着必死的心做這一切,卻沒想到新帝根本沒有要殺他的意思,隻是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做他的事情。
也不去怪罪,也不去追究,隻是每一封從漠北傳來的軍書,他都會仔仔細細地看,試圖從那隻字片語中,找尋到那人的蹤迹。
沈長歌到了漠北後,先斬了亂發軍令的白延揚。白老将軍氣得在家裡直接暈了過去。
對此南宮熾的評價隻有三個字,殺的好。
聽聞沈長歌以佯攻之術,誘得飛虎關收關的西北聯軍自亂陣腳,從而拿下第一勝。
南宮熾在金銮殿裡聽得撫掌稱好。
又從随沈長歌同去的姜太醫送回的信件中得知,沈将軍身體惡化,每夜總會吐血。
看完後南宮熾急得三天三夜沒睡好,長了滿嘴燎泡。
新帝開始信佛了。
有事沒事就跑到安應寺去,為沈将軍祈福。
“看吧,我不在他身邊,他想我想得受不了啊。”
行軍打仗的間隙,溫斐總會通過系統觀察南宮熾的動向。
“那你要原諒他麼?”毛球問。
“原諒他?開什麼玩笑。”溫斐嗤之以鼻,“等我死了再說原諒不原諒吧。”
毛球内心毫無波動,甚至想給他雙擊666。
秋去冬來,轉眼便過了一年。
這一年的冬天,依然很冷。
漠北。
沈長歌出了營帳,有些愣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南宮熾手裡還拽着缰繩,身後跟着兩個随從,但他滿心滿眼,都隻看得見沈長歌一個人。
“陛下怎麼來了?”沈長歌将他迎進去,又吩咐營帳裡的小厮給他們搬椅子,倒水。
“想你了,便來了。”南宮熾灼灼的目光看着他,眼裡是沈長歌看不懂的深情。
沈長歌沒有表态。他依然是那麼瘦,隻不過臉上約莫有了些神采,看上去已是大好了。
最後還是沒能問出解藥在哪。冷情尋了機會自殺,最後留下的隻有一張毒藥的配比單。
姜太醫一直跟在沈長歌身邊,為他治療。
“身子可好些了?”
見着日思夜想的人,南宮熾忍不住邁前一步,想要靠近他。
沈長歌往後退了一步。
南宮熾看着他眼裡的抵觸與畏懼,心髒微微抽痛了一下。
“勞陛下挂念,已經好多了。”沈長歌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道。
南宮熾嘴唇動了動,努力想找些話題,反複多次之後,他才道:“帶我去軍營裡走走吧。”
于是便揮退了随從,兩人一起在黃沙遍地的軍營裡走。
沈長歌知道他有話要說,但他沒點明,隻是帶着他走,時不時介紹一下漠北特有的東西給他看。
“什麼時候回去?”南宮熾問。
沈長歌看着遠處的風沙,目光悠遠而又空曠:“等戰事結束吧。”
“好,我等你。”南宮熾定定地看着他。他沒有用朕,而是用我,想來也是為了與他更貼近一些。
沈長歌默默不語。其實他知道,他等不到那天了。
“長歌……”南宮熾突然伸手抱住他,沈長歌躲了一下,沒躲開,便隻好僵硬着身體由着他抱。
“對不起。”南宮熾這樣說。
沈長歌沒有看他,道:“陛下言重了。”
南宮熾手抖了下,執拗地繼續道:“不是……”
“陛下是天子,陛下的話便是天命,陛下做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道歉。”
“我不是陛下,不要叫我陛下。我是崇凜,長歌,叫我崇凜。”他捧住沈長歌的臉,期盼地看着他,眼神裡甚至有一絲哀求。
沈長歌拿開他的手,臉上無悲無喜,隻是淡淡地說:“微臣不敢逾越。”
南宮熾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隻手給抓緊了,所有他曾經紮在沈長歌身上的刀子,現在全部調轉了方向紮在了他自己身上。他想聽他喊自己的名字,想跟他一起回到以前那段快活的日子,想對他好,想把他能給的都給他……
可是,時至今日他才明白,這些東西,沈長歌已經不稀罕了。
“我愛你。”南宮熾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