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吧……”原野心中還是存疑:“你們的保安突然失蹤了沒人知道嗎?”
“保安流動太快了,突然不上班也會以為是自走了,”盤發女無奈道:“而且我們的安保工作是外包給專門的安保公司的,就算是人突然失蹤,也是安保公司的事,不會找到我們這裡來。”
原野點了點頭,又去問那個保安。
“你說你是這裡保安,說點這裡的工作内容。”原野命令道。
“我叫……郝祥喜。”
“多大了?”原野打斷道。
“四十二。和張嶺和一個班的,”保安大叔實在是虛弱,說話間不時就要停下來喘口氣:“這裡上一個月休……休息四天,三班倒,白班是早上十點……到晚上十點,晚班……是晚上十點到第二天十點,我們負責……負責的是負一層到二層的安保。”
原野又回頭看盤發女,見她點頭,終于放松了一些警惕,對身後衆人道:“誰有水和食物,給他一點?”
原野說話時,餘光瞟到保安似乎想上來,厲聲喝道:“沒讓你上來,下去。”
保安大叔被吓了個哆嗦,往後退了兩個台階,回到了原地。
原野接過食物和水,卻隻把水隔空扔給了他。
保安不知道被困在這裡多久了,拿到水後不管不顧擰開蓋子,一口氣喝了半瓶水,才長舒一口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原野手裡的餅幹。
“你為什麼說不能下去?”原野手指間夾着那袋威化餅幹,問道。
“你先把吃的……把吃的給我。”保安伸手抹去嘴上的水迹,道。
原野手指翻動,小包裝的餅幹在他指間翻動,卻沒有要給他的意思。
兩人僵持了數秒,保安大叔意識到原野雖然外表看上去像是善良無害的大學生,卻不是那麼好說話的,隻能歎了口氣,道:“我跟你說,你得把吃的給我。”
原野:“沒問題。”
“我沒下去過,”保安又喝了口水,精神狀态沒有剛才那麼虛弱了:“我剛進來的時候就想逃跑,和剛才那個人說的一樣,我也覺得應該往下跑,跑到一樓就逃出去了,但是我下到中間那個平台的時候,我就有一種感覺,我覺得我不能下去,我要是下去了,我就會死。”
“然後呢?”原野不信任地問道:“那你沒有向上走過?”
“我……”保安躊躇了一下,還是想跟原野要吃的,但是被原野冷冷地盯着,保安就渾身不自在,讓他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我感覺……”保安猶豫到最後,還是自暴自棄地說道:“上去我也會死。”
“卧槽,你逗我們玩兒呢!”師甯遠聞言立刻抑制不住暴脾氣,怒道:“上下都是死。你說了跟沒說一樣,這架勢擺的,我還以為你有多了不起的秘密呢。”
保安被罵地縮脖子,但是也沒反駁。
他就是覺得自己這個直覺太拿不出去手,才想先吃點東西,這樣吃都吃了,這些人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我就是個普通人。”保安大叔惱怒地嘟囔,說到這裡還有些委屈:“我來這裡的第一天,上面和下面我都不敢去,我心裡就有個聲音說,不管是上去還是下去我,我都會死,我就隻敢在這裡呆着。我還想着這是晚上撞鬼了,等到白天就好了,誰知道我等啊等啊,這裡就一直是這個樣子,我都不知道在這裡呆了多久了,我容易嘛我。”
原野聽到這裡倒是笑了一下,将手裡的威化抛給了他:“行吧,你吃吧。”
保安還以為肯定拿不到吃的了,此時天降餡餅,頓時喜出望外,先不管什麼害怕還是委屈了,匆匆撕開袋子兩口就把餅幹全塞進了嘴裡。
“我知道你沒說實話。”原野突然道。
“咳咳咳。”保安大叔被吓出了一陣驚天的咳嗽,趕緊喝了口水,才平複下來:“小哥,我真沒便宜。”
“上下都是路,你在這裡關久了,沒有特别的原因阻止你,你是一定會想辦法尋出路的。”原野笃定道。
他執行任務的時候見過受困的情況不計其數,人在絕境時爆發的潛力和勇氣絕不是平時能夠想象的,既然師甯遠沒有見過這個人,說明他被困的天數絕對超過三天以上。這種情況人都要逼瘋了,絕不會因為一點預感就把自己困在原地。
保安大叔囫囵吞下了兩片威化餅幹,才道:“我做了個夢。”
這個理由比剛才那個還不靠譜,但是原野卻覺得這個人要說點實話了。
“我跟你說的直覺沒騙你,我是真覺得上下都走不通。一開始的時候我就想等一會兒,老張看我一直不回去,肯定要來救我,或者等到白天,說不定這些鬼東西就沒了,我自己就可以走出去了。”保安大叔頹喪道:“我就一直在這裡等,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反正幾天是有了,一直沒有人找我,我就知道壞了,就跟那個姑娘說的,估計他們都以為我是不幹了,都沒找過我。”
“這時候我就想,我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不管上下是什麼樣子,我總得找個出路。”保安慢慢冷靜了下來,說話也變得有條理了:“我當時就想,吃不到喝不到,總得先睡一覺,保存好體力才能逃出去,就縮在牆角盡量讓自己睡了一陣子。”
保安一指身後平台的角落,原野順勢望過去,樓梯間很幹淨,一絲灰塵也沒有,看不出來有沒有人曾經在那裡睡過。
“就在我睡覺的時候,我做了個夢,”保安大叔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好像光回憶夢的内容就讓他十分得不适:“我夢見我往下走,走着走着,手和腳就都沒了,我爬在地上,身上都是血。”
說到這裡保安大叔突然停了下來,趴在欄杆上幹嘔,當然什麼也沒有吐出來,原野則趁機和師酌光對了一下眼神。
原野本意是找技術人員确認一下對方說話說的話有沒有漏洞,誰知道看像師酌光時,發現對方好像完全沒理會那個保安,而是一直在看自己。
原野:?
怎麼能在這時候分心呢。
原野把左手背在身後,悄悄指了指保安,讓師酌光注意觀察保安。
師酌光卻搖着輪椅走到了原野身邊。
“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時候。”師酌光壓低了聲音笑道。
“哪樣?”原野莫名其妙。
師酌光:“平時不都是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嗎?”
“那是對你。”原野不假思索道。
師酌光迎面被怼了一記直球,愣住了,接着視線突然轉了方向,開始凝視起保安來了。
保安被這突入起來的目光吓得又是一哆嗦。
這不是得禮讓殘疾人嘛。
原野隊長對自己高尚的人品非常滿意。
此時保安平複了心情,又繼續道:“見笑了,實在那個場景,太難讓我難受了。”
衆人倒是也理解,畢竟平時好好的一個大活人,見到自己的屍體在血裡爬,都得吓個半死,更何況是這麼一個鬼地方。
“然後在夢裡時間好像倒退了,回到了我下樓之間,這回我選擇了向上走,”保安大叔的臉色已經變成了慘白,扶着欄杆把手身體仍然看着搖搖欲墜:“之後我就又夢到了,我的身體,被一塊塊割走了,先是手,然後是腿,還有舌頭……”
保安幾乎要順着欄杆滑到地上了,原野身後衆人的表情也沒沒好到哪裡去,上不成,下不成,難道真得在這裡等死嗎?
“要不我們出去?”西裝男顫抖地提意見:“現在外面也正常了,說不定出口其實就在外面。”
“說不定過一會兒外面又刷新成剛進來的時候樣子呢。”師甯遠潑冷水道。
原本浮動的人心瞬間死了。
“那個……”保安大叔深呼吸了幾次,扶着欄杆終于又站穩了,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要去哪裡能不能帶上我?”
“不怕死了?”師酌光冷不丁道。
保安大叔現在簡直如驚弓之鳥,聽到師酌光這話抖得像被原野電了一樣,他怒瞪了一眼師酌光,但看他的站位,似乎和原野關系很好的樣子,又趕緊換了祈求的神色。
保安:“困在這裡不死也得瘋,你們既然能從外面進來,肯定也是有辦法的,我不如賭一把跟你們走。”
“那既然兩頭都是死,不如你選一條吧。”師酌光笑道。
原野聞言有點奇怪地低頭看他。
師酌光挑眉回看他。
原野收回了目光,心想他怎麼心情突然變好了?
你們不要再勾勾搭搭了!
什麼叫兩條死路選一條啊!
不要這麼不負責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