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醫話落，宮人們終于反應過來，就連桂月都淚眼模糊地擡頭看向太醫，然後又回頭看向楊春花和那個太監，最後看向武昭儀，帶着死裡偷生的慶幸和後怕，喃喃自語，“娘娘明察秋毫，真的不是奴婢。”

李治也看向武昭儀，等待她的解釋。

在衆人的注視下，武昭儀娓娓道來，“依芸宮的宮人們大多是自臣妾入宮以來便侍奉左右。這日久天長，朝夕相處，宮人們的盡忠職守，臣妾都看在眼裡。後來惜蘭向臣妾求助後，臣妾想着，宮人們久居宮中，每年隻有一兩次機會與家人聯系，若是他們的家鄉發生災害，家人遇難，恐怕不能及時獲得消息。臣妾雖然也身處宮中，但是承蒙陛下垂愛，母親可常進宮相聚，對宮外的消息也比他們靈通。”

聽到這兒，宮人們這才知道武昭儀對她們的認可和用心，很是感動。感情充沛的小宮女甚至眼淚汪汪的。還有嫉惡如仇的宮女對那下毒的太監怒目而視，甚至想上前和楊春花一起制住他，如果能順勢踹上兩腳就更好了。

李治也一臉柔情地看着武昭儀，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感歎道，“媚娘有心了。朕素來知道你的良善，卻不知竟已做到如此。”

武昭儀溫柔地笑了笑，坦然接受李治的誇贊。

楊春花雖然早聽過武昭儀說這些話，也已領命調查了依芸宮全部宮人的籍貫，但是還是在心裡再次感歎，無論是出于拉攏還是出于摸底，不純粹的關心仍然是關心。

武昭儀能得到後宮宮人們的信服，織出缜密靈通的情報網，并非隻是史書上所述的廣施财物，而是真的有幫助到他們，有能被他們确實感受到的些許真心。

武昭儀在衆人感動的目光中繼續說道，“因此，臣妾便得知了桂月和進忠（下毒的太監）都來自太原郡晉陽縣。後來，皇後交惡于臣妾，曾多次批評臣妾在宮中的言行。臣妾便令春花留心宮人們的行蹤，發現是桂月在向皇後傳遞臣妾的消息。”

聽到這兒，衆人都譴責地看向桂月。而桂月已經将頭埋在地上。

武昭儀笑了笑，“這并非什麼大事。若臣妾因此将桂月送回皇後那裡，她必然難逃一死。而且沒了桂月，也會有其他人安插進來，又何必多此一舉。”

李治很少能聽到武昭儀講述她這樣細膩的思考。很多時候都是李治在說，武昭儀在聽。雖然她也會就他的訴說發表自己的意見，但是這都是圍繞着他的事。

而現在，從發生在武昭儀身上的事來了解她，李治看到了更加豐富的她。于是，他耐心地聽着。

武昭儀發現李治在耐心聽着，繼續說道，“因為桂月來自太原晉陽，所以臣妾便讓春花也多留心注意她的同鄉進忠。春花觀察了一段時間，禀告臣妾說進忠安分守己，沒有異動。”

宮人們聽得入迷，就連進忠都在認真地聽着。他自認為掩藏地很好，從不和皇後的人來往，所以到底是哪裡暴露了。

武昭儀喝了口茶，潤了潤喉，“但是，春花在觀察進忠時，聽他的其他同鄉人對于他入宮多是遺憾，說他家雖然本來很貧困，衣食無着，卻在進忠進宮前被貴人賞賜了一大塊良田，都有錢送他的哥哥進學堂了。但可能是名字報上去了，就不能贖回了，進忠還是進宮了。”

聽到這裡，有聰慧的宮人已經明白過來了。果然也正如他們所想，武昭儀命楊春花更加着重地留心進忠。而就在不久前，進忠終于和皇後的心腹暗中接觸，拿到了毒藥。

武昭儀得知此事後，并未打草驚蛇，而是命楊春花嚴密地監視他，這才發現了他在宮人例行檢查過膳食後，抓住時機順利投毒。

武昭儀沒說的是，她讓楊春花給進忠大開方便之門，适時調走了看守膳食的宮人，讓一些機靈敏感的宮人在發現進忠異常後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