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是個好地方，氣候宜人，無拘無束。

李治一邊閉目養神，一邊聽武皇後徐緩地讀着奏表。

陽光穿過窗戶，經過爐香，灑在身上，溫暖舒适，讓李治額頭和額角的隐隐作痛都好了不少。

最近朝中并無大事發生，上行的奏表大多是彙總各種政務結果的奏抄和三省六部官員讨論國家事務後所得結論的議書，間或彈劾不法、朝臣相互攻讦、谏官谏言的奏彈，偶有邊疆将領彙報戰争記錄的露布，今年主要是蘇定方征讨西突厥的報告。

武皇後在貞觀年間做才人時，已積累了12年的皇帝私人生活助理經驗，參與過不少對外朝的行政、公務活動。後來，太宗風疾愈重，不能視物，她還和其他才人輪班在病榻前為其讀奏表。所以，如今李治勞神疲憊，難以親閱奏表時，武皇後重拾舊業，駕輕就熟。

相比于貞觀年間還處于創業階段的李唐，資源尚不充足而要做的事又有很多，必須做出取舍的複雜局面，如今的李唐盡管要對一些初創期遺留或者是産生的問題進行改革解決，但是尚未進入改革深水區，大體是進入了一段平穩發展期。

在武皇後看來，如今的奏表相比于貞觀年間的奏表，處理起來的難度降低了不少。

當然，也有部分原因是武皇後如今管理後宮六局二十四司已有一年有餘，作為一個機敏善察的人，她對于決策事務已經有了自己的總結和見解。

身處洛陽，行止也沒了那麼多顧及，在李治幾次和自己說頭疼眼疼，累得不行之後，武皇後便試探地說自己可以幫他讀讀奏折。李治也是欣然同意。李治防備的重點一直都是朝臣，對于武皇後這個将自己的親族兄弟全都驅逐，還育有太子，和他完全在一條船上的内人，他向來是非常信任的。

而人一旦有了偷懶的機會，總會想着再懶散一些，尤其是李治這樣精力也不太旺盛卻又勤政負責的人，如今嘗到了有人幫忙的甜頭，而對方又肯定不會背叛自己，不由地想再讓對方分擔一些。

就這樣，從隻是讀讀奏表到代為審閱一些不重要的奏抄，再到處理一些常規事務的議書，慢慢又加上了朝臣們相互吵架攻讦、谏官們聞風奏事的奏彈……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李治覺得輕松了很多，武皇後覺得政務決策也非難事。總之，雙方都覺得這樣挺好。

日子就這樣慢慢過着，似乎每個人在洛陽都過得很開心。

楊春花本來也過得很開心，甚至有些不同以往的開心。洛陽的規制不比長安那般嚴格，再加上了武皇後出入乾元殿日益頻繁，楊春花作為武皇後的随身侍從，她的活動範圍也不再局限于後宮。而這也讓她和王及善的見面變得更加頻繁。

一個是武皇後的貼身宮女，一個是李治的帶刀侍衛，兩人的工作範圍在來洛陽的路上便已經相互覆蓋。因為經常見面和傳遞上級消息，無論有意還是無意，兩人之間早已沒了自感業寺後時隔幾年不常見面的疏離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