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2,Action!”
話音剛落,狼煙驟起。
沉悶的鼓點有節奏地開始奏響,巍峨險峻的連綿青山腳下,乍然浮現一個少女的背影。
少女面朝高山,背對着鏡頭,一頭烏黑發亮的及腰長發,如瀑般随意地披散在身後。
她上身着白色對襟衣,下着赭紅色繡金絲火焰紋馬面裙,足蹬黑靴,左手拿着黑色骷髅頭面具,右手執半米虎頭骨杖,輕輕地對着地面一點。
随着風起雲湧,鼓聲忽而開始激昂铿锵了起來。
此時少女足尖一翹,面具一戴,踩着節奏就開始翩翩起舞。
她時而動作輕盈,看似機敏快活,時而大張大合,氣勢威風赫赫,又一下舞得輕松優雅,韻律十足。
在鼓聲敲擊到高-潮處,少女虎頭骨杖往天空随意一抛,瞬間飛舞了起來,連續幾個跳躍,幅度高飄而神速。
她仿佛陷入了狂舞,張揚而狂放地随風飛了起來,像個勇猛無敵的悍将,于半空中準确地接住了骨杖,氣勢驚人地對着青山,就是猛然一刺。
骨杖釘在堅硬的青山石岩上,騰空的少女雙臂大張,一個漂亮的旋身動作,徐徐地朝地面飛落而下,最後穩身落地。
一曲終了,少女停止了舞蹈,可她那驚人的飛舞氣勢,卻狠狠地震懾住了在場所有觀看的群衆。
鏡頭外的人,無不被雲祝動人心魄的舞姿給驚豔到了,紛紛雙眼圓瞪,嘴巴大張地看着她。
“老陳,不是說她攀關系走後門進來的嗎?跳得這麼好,簡直比專業的還要專業了吧!”
監管道具的組長,對着旁邊同樣目瞪口呆的老陳說道。
老陳簡直一臉懵-逼:“不知道,我也是聽女主角身邊的小個子助手說的。”
小個子助手還說雲祝是搶了别人的工作機會,而被擠掉工作的那人,聽說家裡很是困難......
道具組長瞥了眼不遠處,張大嘴巴一臉錯愕的小個子,輕輕地嗤了一聲:“人家女主角生了好命有個好爹,一個小小的助手都能拿着雞毛當令箭,敢情咱全組都得圍着她家轉?!”
“啊?”老陳不明所以,驚訝地看着道具組長。
“你不知道,之前爆破組......”話說一半,突然瞥見個熟人,道具組組長趕緊扒開老陳,“老王,你怎麼在這裡?”
看老王滿頭大汗、一臉行色匆匆的模樣,很明顯剛從外頭趕過來的。
老王擦了把汗,擺了擺手:“别說了,不知道哪個手賤的,把今天要用到的威亞都給毀了,我這剛從外頭搬了救兵回來。”
“威亞壞了?”老陳和道具組長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可置信。
“那、那個替身怎麼、還能在空中......飛來躍去的?”
老王“嗐”了一聲,一臉“你們也太少見多怪”了的表情。
“你們以為就咱導演那脾氣,沒點真本事,能招進劇組裡來?”老王的聲音帶着戲谑,意有所指地道。
他拍了拍自個兒的臉,“光是想着要忍個斥巨資進組的主兒,劉導都快把臉給扇爛了,這才好不容易給忍了下來。”
“雲大師,”老王指了指雲祝的方向,“是劉導專門從他師哥那兒借來的高手,人家可是有真功夫的。”
“今天雲大師不僅緩了我一時之急,而且還賊專業,竟是把看家法器都帶來了。喏,身上穿着的,還是她自個兒山門裡的專業道服。”
老陳順着老王的視線看去,想到自己不久前對着人家呼來喝去的大小聲,說話的聲音就有些發虛:“怎麼感覺也——”
“有點邪門了吧!你沒看見她咻咻飛來飛去的樣子,比電影和電視劇裡演的,還真!”
“邪你個大頭鬼!”老王噴了老陳一臉唾沫,“人家跳的是祭祀舞蹈,而且還是神舞!”
會飛算什麼!關鍵給劉導省了一大筆拜神費,寓意還賊好。
姓雲,祭祀神舞......
所有的信息聯系到一起,道具組長忽然一拍額頭,恍然大悟道:“她...她不會就是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上了微波超爆,不到幾分鐘就給人服務器幹崩潰了的驅魔師吧?”
什麼驅魔師?就憑她雲祝,也能被稱作驅魔師?
雲秋月站在陰暗角落,手中的劇本被她一把扯爛:“不過是些不入流的假把式,連除妖師的門檻都摸不着的混子!”
咬碎了後槽牙,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雲祝的背影,将手中的劇本往地上一砸,高跟用力一碾,雲秋月嚯地轉身:“等着吧,雲祝,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老王聽見聲音,轉頭隻看見那小個子助手慌慌張張從挎包裡掏出新劇本,狗屁颠颠地追在雲秋月的身後,他不屑一嗤:“啧!又撕爛劇本了......”
當時也在網上圍觀吃了一潑瓜的老陳,注意力一直在雲祝的身上,忽然感覺肩膀莫名一痛,他瞪着眼睛也盯着老王看:“不是吧?”
老王轉回頭,看見老陳臉上的表情,瞬間陰轉晴,莫名一臉與有榮焉的嘚瑟樣兒:“沒錯!”
“她就是那個傳說中,獅虎山閑雲觀的新任掌門——雲祝,雲大師。”
——
另一邊,青山腳下。
“虧了,虧了!”
一不小心舞嗨了的雲祝,不知道因為自己一支舞,在别人心裡刮起了什麼樣的風暴,她心裡正噼裡啪啦地猛敲算盤呢。
“天,我這跳得也太好了一點吧!虧了虧了!虧大發了!”
為了五百塊補貼,自己不僅把壓箱底的祭祀道袍都穿出來了,而且為了耍帥有範,氣死那靠鈔能力當了女主角、一身公主病非要壓自己一頭的、可惡的雲秋月,竟然把姑祖奶奶的傳家法器都拿上了。
啊啊啊!!!
區區五百塊!區區一個雲秋月!
爾等,何德何能!
黑色骷髅面具下的雲祝,肉痛得咬牙切齒,覺得自己真是被雲秋月氣昏了頭。
轉念又黯然神傷了起來:為什麼自己就不能生在自家最鼎盛的時期呢?
聽說她家的姑祖奶奶,當年即使被除了族,名下還有萬頃良田呢。
不然也不能買下整整一座獅虎山,開辟了屬于自己的一個新天地。
簡直大地主大富婆一個啊啊啊!!
為什麼輪到自己投胎了,就攤上了家族最衰敗最沒落的時期。
雲祝私下稍微接點替人祈福禱告的活兒,還得小心翼翼捂着點馬甲,别被本家其他的人抓到把柄。
而且還可能被惡意舉報,一不小心就被扣上一頂封建迷信、招搖撞騙的大黑鍋。
被舉報麻了的雲祝,被本家派來的監察員盯得死緊死緊的,一點私活都接不了。
近幾年也隻能跑點龍套給人做替身賺點糊口的大米。
沒想到進組第一天就遇見了雲秋月。
真是錢難掙,那啥忒難吃!
雲祝擡眸瞥了眼釘在青山上的骨杖,心裡越算越虧:“早知道就不拿骨杖了,簡直虧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