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昨天晚上她又做夢了。
夢裡,江雪為她挑選的服裝是GraceMiller六十周年限定、名為“白栀”的壓軸款禮服。
“白栀”顔色純白,設計繁瑣複雜,但并不累贅,搭配蕾絲珍珠手套更顯質感。最奇妙之處就是轉起圈圈時,像一朵盛放的栀子花。
已經有過一次夢境變為現實的經曆,逢今隐隐有些擔憂,生怕昨天晚上的夢也會在現實中重演。
因為,昨天晚上的夢确實不算是個美夢。
夢裡她穿着“白栀”,畫面一轉,她忽然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左臉右臉都有着紅紅的巴掌印。
如今“白栀”已經成為現實,那後面的場景會不會也變為現實?
“今今?”見她愣在原地,江雪喚了她一聲,詢問道:“怎麼不過來?”
逢今回過神,應聲道:“來了。”
在江雪的幫助下,逢今将禮服裙穿好,注視着身前的鏡子。
白紗如月光傾瀉而下,細膩的裁剪勾勒出纖細的腰身,蕾絲珍珠手套盡顯溫潤氣質,裙擺流蘇般墜下,像是下垂的花骨朵。
逢今轉頭看向江雪,眼中夾雜着一絲期待與問詢。
江雪目不轉睛地盯着,心跳有一瞬停滞,彎彎唇角,真心實意地給出評價:“很美。”
得到肯定的答複,逢今又把頭轉回鏡子,鏡子裡的她美得不可方物,她卻微微皺眉。
她暗暗下了決心,如果夢中的場景真的會在現實重現,那即将發生的劇情,一定要由自己掌控。
白晝漸消,落日流金。
逢今、柏溦、江雪三人坐在車裡。柏溦有些暈車,在副駕駛上閉目打盹。江雪還在雁書上囑咐宴會事宜。逢今側頭看着窗外,觑眼欣賞着西邊的紅霞,知曉黑夜将要來臨。
她忽然開口問道:“親愛的,這到底是一場什麼樣的宴會啊?”
江雪很快回答:“到現在,我也不瞞你了,今晚的宴會,其實是我特意為你舉辦的生日宴會。”
雖然逢今早就猜到這個結果,但還是裝作一副驚訝的模樣,啊了一聲:“可是……我的生日早就過了呀?”
“沒過多久,兩天而已嘛。你生日的時候我都沒能陪在你身邊,一則遺憾,二則顯得我這個女朋友一點都不盡職。所以我打算給你補辦生日宴會,就當是我認錯的表現。”她臉上揚起一抹微笑,“還請祝逢今小姐笑納。”
逢今眼中溢出擔憂,“這樣會不會太過張揚了?我怕……”
江雪伸出手去,将逢今的手握在掌心,溫和而堅定地說:“今今,我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麼,請相信我,我無比重視這次生日宴會。來赴宴的所有人都是我精心挑選過的,你的同學、你的朋友,以及我的同學,我的朋友……當然還有周晴。”
“我知道她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可她畢竟是我的親人,我不是為她開脫,而是想,讓作為我的親人的她,來參與你的生日宴會,我想讓我身邊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是一個多麼值得去愛的人。也想讓你身邊的所有人都來祝福你,見證你十九歲的人生。”
“你放心,我已經嚴厲警告過周晴,她也答應我,不會再胡作非為。”
“今今,遲到的生日快樂送給你,希望未來的每一年,我都可以站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過生日。”
聽完這段感人肺腑的話語,逢今心裡五味雜陳。
她出生那天就是媽媽媽咪遺棄她的日子,所以她向來都不喜歡過生日。
幸好她所在的福利院沒有給某個小孩單獨過生日的習慣,畢竟福利院有那麼多無家可歸的小孩。通常是在某個月的某一天,将這個月生日的小孩聚集在一起,共同唱生日快樂歌,一人發一個便宜小蛋糕就算完事。
小蛋糕雖然便宜,但至少是甜的。甜滋滋的味道能遮掩不愉快的記憶,會讓逢今暫時忘卻過去的傷痛。所以,逢今一邊害怕着過生日,一邊又期待着能吃上小蛋糕。
逢今想畢,吸了吸鼻子,突然詢問道:“有蛋糕嗎?”
江雪似乎沒想到逢今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會兒才說道:“有有有,準備了一個超級大的蛋糕,十九層,比你都要高呢。”
“甜嗎?”逢今又問道。
“甜,特别甜。”江雪溫柔地看着她,“還有酸的呢,什麼口味都有。”
“我隻吃甜的。”逢今說完,左眼眼角毫無征兆地滑出一滴淚珠,經過臉頰、到達嘴角,最後在下巴跌落。
——聊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哭了?
江雪怔了一會兒,趕緊解開安全帶,半蹲在逢今身旁,“怎麼哭了?是我哪裡說錯話了嗎?”
這滴淚水不在逢今的預設劇情裡,她自個兒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掉眼淚,好像突然就不受控制了一樣。
她用指腹抹去淚痕,閉眼,裝模作樣地按了按上眼皮,再睜開,垂眸看着江雪,微笑道:“沒哭,可能是眼睫毛進眼睛了,眼睛有點不舒服。”
“我看看……”江雪說着起身,下意識伸出手,“我幫你吹吹?”
逢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動作攔截,“沒事了,應該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