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裡的下人還來不及前去通報,便已經被公主府的侍衛們團團控制了起來。
進入後院,絲竹管樂的聲音更是激烈起來,蜿蜒的小徑引向那歡愉之地,可此時陰風陣陣,随着宋甯甯的接近,那些婉轉樂曲卻在她腦中鬼哭狼嚎起來。
她握着劍,抿着唇,冷着眼。
一步一步,朝着那個真相走去。
他是天山雪啊,怎麼可能如那些人所說般的俗氣不堪呢?
他是那般無暇的純,怎麼可能同其他女子琴瑟和鳴?
而且,他說過的,他們說好的,他在考慮同她回府啊...
可現在呢?
隔着池水溪流,宋甯甯看着他對着一位白衣女子彎了眉眼,一曲畢,他輕輕點着頭,眉眼溫柔,冰川消融。
他似乎說了什麼,神色之間滿是對她的欣賞喜歡,那女子便起身輕輕一福,兩人視線交融,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畫面。
那些曾産生在心中的希望,為數不多令她靈魂感受着鮮活的歡愉,在此刻盡數散去。
破碎風化,成了一灘齑粉。
宋甯甯禁不住冷笑出聲,好一場鏡花水月,好一場啼笑皆非。
這種患得患失的歡愉有什麼用?這種忍耐帶給了自己什麼?
是欺瞞,是背叛,是笑話,是恥辱。
所以,還是将人綁在自己身邊最有用了,不是麼?
她提着劍,攜着冷冽的風而來。
厲川是這群人中間最先擡頭看她的,眼中是一晃而過的驚訝、慌亂,還有一絲宋甯甯不懂的複雜。
可現在,宋甯甯并未回應厲川投來的視線,她看着那着白色紗衣的姑娘,眼中隻有殺意。
敢沾染她東西的人,不管是誰,都得死。
她舉劍便要刺去,卻見厲川一個健步上前,将那樂女拉扯到了身後。
他神情之間滿是防備和震驚,還有失望和厭惡:“你是一國公主,這般将人命視作草芥,恐怕萬民不服。”
草芥?萬民?
宋甯甯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忍着心髒劇烈的疼痛,她看着他,直直看向他的眼睛:“你護着她?”
“你...還畫了她?”
驚雷閃過,陰暗的天色被一瞬照亮,也照亮了宋甯甯那張慘白的臉。
她握着劍的手甚至有些發顫,而厲川一臉嚴肅,毫不退讓。
這無聲的堅持徹底點燃宋甯甯的瘋狂,她舉劍便刺,招招狠戾,而厲川也隻得被動抵擋,身後的嬌花害怕的尖叫,更是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展晖上前,卻被公主府的侍衛們一齊纏住,分身無能。
狂風驟起,天色更是陰沉。
“夠了!甯兒,莫要胡鬧!”
一道杏黃色身影不知何時站在了一旁,很快便有侍衛上前控制住了有些瘋魔的宋甯甯。
公主府的那些侍衛見是貴人,也趕緊停了手中動作,跪拜起來。
她聽着那聲音,隻覺五髒六腑都寒涼了起來,是太子,他竟然也在...
怪不得...怪不得厲川敢當着她的面護着其他女子,怪不得他今日敢這般...
宋甯甯竟忍不住想笑,她頭痛欲裂,但此刻,她還是笑出了聲。
這一切,倒真是...真是情理之中啊...
悶雷炸開,暴雨也頃刻落了下來。
小荷不知從哪借來了傘,在雨滴沾濕宋甯甯的最後一刻,遮了上來。
“殿下...殿下我們回去吧。”
小荷的聲音中帶着些哽咽,看着宋甯甯明明笑着,卻是那般的無助痛苦,她的心髒似乎也開始不由自主地酸楚。
宋甯甯擡起了頭,看着眼前并肩的兩人,一時隻覺自己可笑之至。
“厲川...你好得很。”
宋甯甯轉過身,再無半點猶豫,大步離開。
既然天山雪不過太虛幻境之物,那她又為何要憐惜呢?
既然純潔之物如此易染髒污,那染的人,為何不能是她呢?
雨水太大,仍是染濕了她的鞋腳衣裳,可那又如何,她本是髒污的,現在,她更是無所顧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