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允見她說得猶豫,并未催促,隻靜靜看着她。
“一個病弱女子,看起來……倒是和你有三分相似。”
李承允聞言,輕笑道:“我?”
江流猶豫着點點頭,牽起他的手放在心口處:“她弱不禁風的模樣,讓人忍不住生出幾分憐惜,我好害怕……”
李承允不解:“為何?”
江流目光落在遠處,似是在回憶:“我看見那張臉,總覺得像是看見了你。她那般羸弱,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若是殿下……也許,會更令人擔憂些罷……”
李承允擡眸看向她的眼睛:“你會護我嗎?”
江流頓了頓,随後噙着笑意道:“王爺怎麼這樣問,我平日不護你嗎?”
“是我照顧不周了。”她将手放下來,略帶傷感地說。
“沒有的事。”李承允笑笑:“你何必多心。”
“我怕嘛……”江流勾着他的手指:“你若是上了戰場,我更怕。”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來了。李承允盯着她片刻,忽而低低笑了一聲,語氣中含着不明的深意:“你如何知道我要上戰場?”
江流愣住不說話了,李承允趕忙道:“玩笑話罷了,莫要放在心上。”
江流伸手把他放在自己頭頂的手打掉,故作生氣道:“殿下多慮了,我必不會放在心上。”
李承允深深看了她一眼,收斂了情緒。他伸出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描摹着那女子的輪廓,沉聲道:“她的确與我有些淵源。按輩分,我或許該喚她一聲姨母。”
江流蓦地睜大眼,詫異道:“她竟是太後的妹妹。”
“李承允點點頭,語氣中多了幾分淡然,他解釋道:“是家族裡的一支旁系。隻不過母家原本不起眼,她自幼體弱多病,幾乎與世隔絕,故而許多人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既然屬于太後的母家一族,又為何會嫁給何千盛?”江流不解:“這又是誰的指令?”
“必然是當今聖上。”李承允話語間無波無瀾:“當初得知她要嫁,太後為了撤婚可是費勁了心思。”
江流一時間無言。何千盛對那女子不好,幾乎是人盡皆知,明晃晃擺在台面上的事。方何千盛才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與挽月糾纏,擺明了是想讓她下不來台。
不受寵又無權無子的正房,幾乎比妾室還丢人。
江流不禁有些後悔。她扯了扯李承允的衣角:“你為何一早不告訴我……”
“你既已答應挽月,那我告訴你又有何用?”李承允扭頭看她。
“我隻是覺得挽月有些可憐罷了……”
“你同情誰,便要背負她的因果。”李承允手指纏繞着江流的發絲:“我希望你是為了自己。”
江流擡頭怔怔地看着他,她其實很想說,自己并沒有李承允想的那般善良,接近挽月不過是為了更好了解何千盛的動機罷了,隻是這話如今有些說不出口,往後怕是也沒機會說了。
江流袖口處的瓷瓶微微晃動着,她思緒雜亂,一時又實在不願去想,便吹熄了燈,攬住李承允的腰:“今天真是好累。”
……
第二天,江流應邀去了紅袖坊。挽月早早在閣中等着了,江流一落座,便聽她興緻勃勃道:“昨日多謝姑娘,若不是你替我說了話,想必我還見不着何大人。”
江流微微颔首,神色淡然:“舉手之勞,不必挂懷。”她其實有些後悔,因此今日再聽見這件事,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挽月卻搖頭:“對你來說是小事,對我來說确實莫大的恩情。”
江流輕抿一口茶,沒有接話,目光似乎有些遊離。挽月見她神色不似往常,便從身旁的小匣子裡取出一支精緻的玉簪,遞給她:“流江姑娘,這簪子是何大人賞的,你若不嫌棄,便請收下吧。”
江流還未來得及拒絕,就見挽月拍拍手,喚上一衆托着承盤的侍女。最前頭的承盤裡放着銀白的錦緞,遠遠望去分外華麗。
江流擡手想說些客氣話,餘光瞥見前頭的侍女面紗滑落。她随手撿起,擡眸時,卻看見了一張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極其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