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相信她。”這句話在周安煩躁的内心裡點亮了一盞小燈。
我還相信我自己嗎?他問自己。
很多時候,工作的時候,吃飯的時候,和别人在一起的時候。周安不會去反問自己,質疑自己。
這兩年,随着在家呆的時間變長,他有時候會突然想起過去的一些事情,有些事情釋然了,有些依然萦繞在他心上。
時間長了,他竟然得出來一個可怕的結論:我不想做這行了。
但是,離開這,我能做什麼?
因為沒有下一個問題的答案,前一個結論遲遲萦繞在他的生活中。
久而久之,他被困在了一個出不去,又離不開的縫隙裡。
就像今晚李瓊芳說:行業不好,與你個人無關。他明明也懂,可是他不能像李瓊芳這樣無關人士一樣,大大方方地說出這個結論。
許梨靜靜地望着窗外的行車,天一日比一日涼,路上的行人少之又少。按理說,天冷打車的人會變多,營造出車水馬龍的夜景。實際上,路過的車也不多,車輛們快速通行。
她在等周安,等他反應過來後,說再見。
她想,人是需要反應時間的,如果周安不同意她的看法,所以反應速度更慢。
她想錯了,周安久久沒出聲是因為他聯想到了自己。
他沉默了半天,還是問出了這句話:“你相信自己嗎?”
相信自己嗎?好難回答,許梨犯難。
對别人的相信可以堅定,對自己好像很難毫不動搖地相信。對她來說,自我相信是動态的。
許梨越想越頭大:怎麼越說越抽象了。
明明剛才還有一個具體事例分析,結果現在直接上升到了意識流的問題。
一頭大,她的身體便有了反應,連着打了兩個哈欠。
周安歉意道:“我送你回去吧。”
許梨被逗笑了,說:“這是我家門口,如果這是你家門口,才應該說這句話吧。”
周安坦然地說:“這隻是小區門口,你也要走進去才到家。我送你進去。”
說完後,周安就下車了。許梨被周安的行為搞暈了,暈昏昏地跟着出來了。
下車以後,冷風吹地她梨清醒多了:“你回家吧,這就是我家門口了。”
周安:“我也要等代駕。不如走走醒醒酒。”
“啊,你喝酒了。那你怎麼能開車呢。”
周安:“我沒開車啊,代駕送我到的這裡。”
如果許梨再聽不懂那就真的在家呆傻了。她不再反對周安送她回家。
周安跟着許梨後面進了小區,她指着門禁左側的按鈕說:“門禁按鈕在這。一會兒出去的時候,按一下就行。”
周安點了點頭。小區内燈光暗沉,似乎是為了節能環保,比起黑漆漆的環境,路燈的亮度頂多能看得清前面的活物是人還是狗。
剛才私密的環境中,一前一後坐着的兩個人還很放松。現在,在公共場所,并排走的倆人反而沉默緊張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周安,聽到許梨說:“我到了。”她指着前面單元門的門口。
周安:“你住這兒”,說完他繼續走,看樣子是想把她徹底送到家門口。
她不敢在小區裡大聲叫周安的名字。小聲的:“哎,哎。”
他轉過頭,看許梨還站在那裡。他有些不懂,怎麼不走了。
許梨看周邊沒人,快速走過去低聲說:“我們單元門門口是有攝像頭的。”
攝像頭,這不是自己最熟悉的東西嗎?這有什麼可怕的,周安心想。
看到他不懂的表情,許梨覺得自己不單純了。看人家周安,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之處。
許梨歎氣:“我怕對你有影響。”
周安後知後覺,原來是擔心他。
“沒事的,物業沒人會看,就算有人看到,如果他們想通過監控搞事情,先完蛋的就是他們自己。再者,清者自清。沒事的,走吧。”
他真的把許梨送到了單元門門口。
周安:“那我走了,拜拜。”
單元門是玻璃門,單元内的燈照得樓道中亮亮堂堂。周安無辜的眼神鬼使神差得使她道:“你要不要上樓等代駕到?”
他确實存了一丁點心思,沒想到真能聽到許梨的邀請。
本想客氣一下,但他擔心萬一自己假裝客氣一下,許梨把自己的客氣當真,就直接再見了。
他趕忙答應了:“好啊,你不介意就行。我還沒叫代駕,不知道多久才到。”
許梨:“……”
電梯裡,一個站東南角,一個站西北角。偶爾有行人上下電梯,也沒人能發現東北和西南站着的是一對朋友。
“到了。”不知不覺間,電梯裡隻剩他們了。
許梨住在9樓。她們這單元隻有一部電梯,因為每層隻有三戶,密度不大。
她按密碼的時候,周安轉過身打量另外兩戶。
門開的聲音響起,周安轉過身。
“小許回來了”,隔壁的門開了,一位60歲左右的大爺拎着垃圾袋出來,放在自己家門口。
許梨:“嗯,剛回來,金叔去扔垃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