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換了個稱呼：“老師，您剛剛不是假裝不認識我麼？”
“剛剛你後面有人排隊，我怕耽誤時間，顧客給這家店差評。現在顧客走了，所以這不來跟你打招呼了？”傅西延繼續笑道，“我還以為你們這群小兔崽子，都喜歡看到熟人裝不認識。”
因為他耐心的解釋，雲星瑤剛剛被他無視的低宕情緒瞬間消失，說：“謝謝老師，不過不用了。”
傅西延：“嗯？”
雲星瑤看了看一旁的店員投來的目光，還有紅色攝像頭，想了想：“我不能接受嗟來之食。”
她喜歡吃甜食，也不想放棄看起來那麼好吃的提拉米蘇。
更不想，白白錯過這一份禮物。
于是，雲星瑤又說：“老師，我買吧。”
“不想接受嗟來之食啊？”傅西延唇角淺笑：“就當是獎勵你的。”
小姑娘眼裡全是迷茫，傅西延看向她的書包，“算獎勵你認真讀書，也算感謝你盡好了班長的職責，讓老師少操心。”
學生往往比老師更能深入接觸學生。
而且，學校也算一個小型社會，同齡人之間會形成一定的風氣。有些是攀比的虛榮風，有些是良性競争的學習風氣……年少定性差，很多人都會受身邊的人影響。
這些天的暗中觀察下來，雲星瑤做得很好。她以身作則，不再抄那些所謂“簡單”的作業，也影響了身邊的朋友。而且這股向上的學習風氣因為同齡人的暗中較勁，還在不斷蔓延。
雲星瑤看了看櫃台裡的提拉米蘇，“可是這要66塊一個。”
感覺有點貴。
而且，你還在打工。
她不想讓他那麼辛苦的工作，就是給一個不算熟的學生送這麼昂貴的小蛋糕。
“沒事。”傅西延心下一暖，語氣也因她的善解人意變得格外地輕柔，“你不用太在意價格，你本來也就該得到這麼好的獎勵。”
本來就應該得到這麼好的獎勵。
雲星瑤突然覺得眼熱，眨了眨眼，心也因為他的話變得大膽了幾分。她看着他的工作服，假裝語氣随意：“老師，你是在兼職嗎？”
像是怕傷及他的自尊，她語氣更加小心翼翼：“我就是随便問問，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沒關系。”
“是在做兼職。”他并沒有被學生撞見兼職的難堪，反而臉上笑意加深，“工作日當老師，周末當牛馬。”
“啊？”雲星瑤瞪大了眼珠，“老師都這麼缺錢了嗎？”
面對學生，他下意識想糾正這錯誤邏輯。于是，傅西延對上她同情的眼神，解釋：“老師倒也沒那麼慘。”
——那你為什麼來打工？
小姑娘臉上的表情就像在無聲地問出這一句話。
傅西延知道，她不是好奇，也不是八卦，隻有關心與擔憂。這樣久違的眼神沒有出現在親戚身上，竟然出現在一個不算熟識的高中生身上，他垂眼，聲音散漫：“因為實習沒工資。”
不知為何，雲星瑤察覺到了他不開心，也敏銳感知到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可她不想繼續揭露他的傷疤，隻是若無其事地揭過這話題，順便道出她最真摯的安慰話語：“老師，等實習結束後就好了。以後等你上班了，你就會有很多的工資。”
“好。”他笑笑，卻沒有繼續深入這話題。
那打包好的提拉米蘇還在二人中間，傅西延又往前推了推，“收下吧。”
雲星瑤還是有些猶豫。
這時，傅西延散漫的語調傳來。
“怎麼，怕被門外的小夥看到？”
“哪有？”雲星瑤下意識地反駁，連帶着語氣也沒那麼尊敬，“我沒有。”
她烏溜溜的大眼裡全是疑惑，傅西延朝右方的玻璃窗努了努下巴，“那個人是一班的吧？”
循着他視線望去，竟然是——周航宴。
他怎麼會來這裡？該死的，傅西延該不會認為自己早戀了吧？
雲星瑤連忙比了個發誓的手勢：“老師，我真的沒有早戀。不然我就頭頂生瘡，腳下長膿，一輩子嫁不出去。”
“……”
傅西延：？？？
被她這個極為歹毒的誓言給驚呆了，傅西延怔愣了幾秒，随後道：“老師信你不喜歡他。”
他說完這一句話，提拉米蘇又向她再靠近了一點點：“所以，收下這蛋糕。”
這兩者有什麼必要聯系麼？
雲星瑤鬼使神差地想裝一波傻，于是好奇地問：“老師你是想說，他會就此死心？”
周航宴會不會因為你追求我，就此死心。
“也可以這麼說。”傅西延眉眼低垂，神情若有所思，“剛剛我跟他對視了，他應該知道你是我的學生了，也不敢繼續追你了。”
不然怎麼會突然不排隊了。
“……”
原來是這樣。
雲星瑤接過了蛋糕，幹巴巴道了一聲謝。
門外又傳來一聲“歡迎光臨”的聲音。
店員也在喊：“小傅，來人了。”
傅西延微彎的身子直起，他看着面前這個看起來乖巧，實則還是有些小倔強的小姑娘，又提醒了一遍，“小孩兒，别早戀。”
“哦。”雲星瑤點頭，垂首道：“我不……”
我不會早戀的。
她臨陣改了一下，“我才不會喜歡他的，也不會跟他早戀。”
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與清白，她說話的語氣都要比剛剛大上那麼幾分。
然而，當她整理好措辭道出口後，擡眸的那一瞬間，傅西延已經回到了原先的工作位。
她突然覺得，自己剛剛那些自作多情的想法真的太可笑了。
其實，她知道傅西延剛剛提醒自己不要早戀沒有别的想法。
他或許就跟父母和其他老師一樣，希望自己好好讀書，不要誤入歧途。
除此之外，也真的沒有任何的私心。
但她不可能是他，她有私心。
剛剛他陡然離開，沒聽到自己的答案，雲星瑤心裡有些難過。
這麼多的微妙情緒隻出現在一個異性身上。
讓她知道。
自己可能真的要困在這一道難題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