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其實已經迷迷糊糊地醒了,但那幫擄走她的人還在旁邊,她隻能先裝暈,等時機成熟再想辦法逃。
但聽到那兩人說,上山的路都有人看着,明越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早知道就算被十一懷疑她也要帶上他了。
岩洞内部似乎是彎曲崎岖的,她走了一段路,分不清寬窄,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對不對。
她索性再走回去,等腳邊踢到她方才用來留記号的石塊後,她擡眼,空洞地望着死氣沉沉的黑幕。
她也不是一開始就有夜盲症的。
無塵住持說,她從小就貪玩,六歲的時候和寺廟裡的小沙彌一起爬樹摘果子,剛爬了一半,沒抓穩“撲通”一下摔在地上,腦袋上鼓起了一個大腫包,血瘀影響了她的眼睛。
她也不喜歡這種,被黑暗吞沒殆盡的感覺。
*
高瘦男子是龍虎門的二把手,和林虎是拜把子兄弟,雖然不喜歡林虎追随八方幕這股任勞任怨的勁兒,但林虎說的話他不敢不聽。
他們在徵州暫時的駐紮地是衍回寺的後山,山腳下嚣張地立着石碑,指明去往“龍虎門”的上山之路。
這一點,他們在給徐吟寒的信上寫得清清楚楚。
上山之路蜿蜒陡峭,奇山異石衆多,正适合埋伏不知情的人。
他拿着火把,循着石子路走到石門,咳嗽兩聲。
“大哥說了,甭給那小子任何還手的機會,逮到直接殺了就是。事辦好了,那娘們就賞給兄弟們玩!”
良久,二把手沒得到應有的回應。
“兄弟們?”
他重複了遍适才說的話,林中依舊寂靜無聲。
他記得幾個人躲藏的位置,剛傾身看過去,火光照見滲入泥地裡的深紅血迹。
石頭後,一灘鮮血彙流而下,浸透一具張牙舞爪的屍首,死狀可怖。
他吓得後退幾步,後背撞上一棵樹,吱哇亂叫起來。
“她在哪裡?”
蓦然一道冷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二把手又一跳,舉起火把顫顫照過去。
銀白面具,黑衣雙刀,高挑清瘦……
沒錯了,這就是林虎要殺的那個人!
火光映在少年的黑眸中,燒紅了他眼下一道淩厲的新鮮血痕。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二把手連連後退,卻不慎被腳下的屍首絆倒,一屁股坐在屍首上。
屍首尚有餘溫,他連滾帶爬地逃竄,靠在樹幹上想要借力站起,但腿軟無力,屢屢跌倒在地。
少年不緊不慢走近,居高臨下看他,聲線又淡了幾分:“我的刀上有毒,你沾染了中毒之人的血,已是死到臨頭。”
二把手雙眼震動,顫顫巍巍擡起那隻濕漉漉的手。
他擡頭看向少年,見他稍稍歪頭,唇邊勾起一抹笑:“但我這裡還有條活路。”
“少……少俠饒命,少俠饒命啊!”
二把手立刻丢下手中的火把,朝少年的方向跪地膝行過去,鬼哭狼嚎。
“若是少俠肯饒了我這條狗命,我必帶領龍虎門為少俠鞠躬盡瘁,效忠少俠至死!”
徐吟寒把玩了下手裡的短刀,用足尖踢開他的手。
“無須你效忠,你隻需告訴我——”
冰涼的刃面閃過,晃過一片驚駭的血色,他沉聲繼續,“她在哪?”
二把手連連點頭:“我說,我說!”
“少俠要找的姑娘就在這片樹林後一裡外的寒潭岩洞裡,我大哥……林虎就守在附近,但隻要少俠一聲令下,我可以去引開林虎,少俠趁機救人……”
“那就不必了。”
徐吟寒蹲下身,将血迹淋漓的刀刃在二把手的衣裳上擦拭幹淨,收刀入鞘。
二把手一動不敢動,等少年重新站起,他才道:“少俠的要求我已經滿足,那少俠給的活路……”
話音未落,徐吟寒從腰間的錦囊裡拿出一顆棕色藥丸扔給他。
他像寶貝一樣捧在手心裡,迫不及待仰頭吞下。
藥丸入喉,二把手才感到些許心安,跟在少年身後起身。
毒也解了,弱也示了,如今這人對他放松了警惕,沒了威脅。
但林虎手段狠辣,他這樣輕易出賣他,難免不會遭到他的報複。
不如……趁這人不注意,拿他的人頭回去向林虎賠罪……
“對了。”
少年突然回過頭來,二把手一愣,懵懵看他。
“我剛剛是騙你的。”
還沒反應過來少年話中的意思,二把手忽然兩眼一翻,雙手掐緊脖頸,仰面跪倒下去。
“我的刀上沒毒。”
“我給你的,才是令人肝膽俱裂、五髒俱焚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