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都互相利用,幹個你死我活最好!
林虎早在之前就已經把令牌藏進了岩洞的深潭裡,今晚他就會帶着其餘的兄弟們離開徵州。
一切都水到渠成,林虎高高興興走另外一條好走的山路下山,誰知這雪愈下愈大,他們連路都快要看不清。
忽然,厚重的雪幕被一道淩厲劍風破開,雪粒缭亂迷眼,林虎擡手打住身後慌張四顧的人,見前方現出一人來。
大風揚起,雪粒盤旋在空中,層層描摹出那人的身形。
林虎瞬間震驚地瞪大了眼。
*
明越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隻記得睡着前,她還迷迷糊糊盯着洞口的方向,在等十一回來。
後來火把熄滅,她眼前漆黑一片,便也不知不覺入了夢中。
再有意識時,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抱緊自己,嘴裡不停念叨着“好冷”。
現下正逢初冬,還下了雪,她又是在山上常年照不進太陽的岩洞裡,凍得她嘴唇青紫,渾身僵硬。
而她望着洞外狹窄的天光,還沒看到十一回來。
明越撐着牆站起身,往岩洞深處走去。
昨夜見到岩洞深處的潭水清澈如明鏡,她得去照照鏡子,整理一下她折騰了整夜淩亂的鬓發。
沒想到剛拐了個淺彎,她看見了個被五花大綁的彪壯大漢正坐在潭水邊,把她瞌睡都吓了個精光。
“你是誰?”
林虎冷笑一聲:“你會不知道我是誰?”
“那狗東西還真是盡職盡責。”
“沒想到啊,刀劍殺不了他,劇毒都毒不死他,還真是命硬的很。”
明越不滿他言語的粗鄙,蹙眉:“你叫誰狗東西呢?”
“還能有誰?就是你身邊那個……”想到什麼,林虎頓了頓,裝模作樣歎了口氣,“要我說你這個懸賞主,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太可憐了。”
這人竟然知道她與十一的關系?
明越警惕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胡說八道什麼呢?”
林虎笑:“我本該是接下你懸賞令的人,是那個狗東西偏要橫搶,我不得已才讓給他。”
“他不僅以性命要挾,要我讓出懸賞令,還殺害我同門兄弟,要我做一條忠心耿耿的狗。”
他目眦欲裂,嗓音沙啞地控訴,“這樣的人,你還允許他留在你身邊,當真是愚蠢至極!”
明越一時被他喝住,反應過來後猛然搖頭:“絕對不是,你在騙我,十一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
“十一?”
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林虎仰頭大笑幾聲,笑得輕狂又張揚,“你又被他騙了。”
“他根本就不是貴月樓的殺手十一!”
*
“主上,主上?”
姜演伸手在徐吟寒面前揮了揮,拿起手中的信件,“眉州那位一早便來了信,我怕誤了事,便自作主張上來尋您了。”
但沒想到,主上一直看着那邊岩洞的方向,似乎有些出神。
徐吟寒收回視線,拿過他手裡的信件,随意撕開一條縫。
“您要現在就看嗎?”
徐吟寒“嗯”了聲,剛要展開信紙,岩洞那邊傳來一陣巨大的尖叫。
姜演還想問問那邊有什麼人,懸賞主是不是也在裡面,徐吟寒卻一把将信扔還給他,還順走了他腰間的長劍。
留姜演一個人在原地吹冷風。
不是,那裡邊到底有誰在啊!?
……
徐吟寒剛邁進岩洞,便見明越匆匆忙忙跑出來,一擡頭看見他又頓住了腳。
“十一……”
剛叫出聲,她忽而屏住話音,眨着雙懵懂的圓眼看他。
而岩洞深處回響着林虎肆意的笑聲。
徐吟寒昨夜攔住這群逃跑下山的人後,将幾人身上搜了個遍都沒搜見令牌所在,林虎更是閉口不談,揚言就算死了也不會交出令牌。
他想了想,得把林虎和其他龍虎門人分開綁,防止他們沆瀣一氣,中途作亂。
至于令牌究竟在什麼地方,他自己也能找得到。
“你先在裡面待着,等我回來再下山。”
明越這次沒再多問他到底要去哪,而是乖乖往旁邊挪了幾步,給徐吟寒讓出路來。
剩下的龍虎門人都被徐吟寒捆綁在樹林裡,加上林虎,便是整個龍虎門的全部門人。
他提劍站在一旁,擡手按了按後頸:“最後再問一遍。”
“一起死還是一起活。”
林虎惡狠狠道:“要殺要剮随你,給老子痛快點!”
徐吟寒已經許久沒有跟一個該死之人周旋這麼久了。
他本意是想殺了林虎作罷,但無奈很多人都要沖上來送死。
林虎身後的人顯然已經沒了昨日的威風,隻不過礙于林虎不敢多言而已。
他垂眼思量着什麼時,想起了他腰間那封還沒來得及看的信。
而林虎在怒罵他期間已經讓身後的兄弟幫他割開了身上的繩子,他轉了轉手腕,緩緩提刀起身,“既然你不肯動手……”
他一刀劈向徐吟寒。
“那就讓我們同歸于盡!”
……
明越就在旁邊看着徐吟寒帶林虎出了岩洞,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而她的心跳從剛才和林虎說話開始,就一直急促地跳動着。
林虎的聲音就像還在她耳畔震動般,擾亂她所有思緒。
明越沒聽徐吟寒的話等他回來,而是走進了漫天大雪中,循着幾人的腳印走過去,剛好看到徐吟寒站在一群跪地的大漢前,其中就有方才與她說話的那個人。
“真正的十一早已被我埋骨焚屍,是他頂替十一的身份,混入貴月樓,搶下你的萬金懸賞!”
“一個連來曆都不清不白的殺手,你也敢讓他為你執令,讓他藏起自己所有的肮髒污穢,在你身邊肆意妄為!”
“你的令牌就在這口深潭裡,我已是将死之人,我的話你能信幾分就信幾分,我不強求。”
“但是那個殺千刀的禍害,早晚死無葬身之地!”
……
明越躲在樹後,望着白雪皚皚的樹林,和徐吟寒立于雪中的身影,出了神。
若真如林虎所說,他不是真正的十一,那他到底是誰?
正想着,她瞥見那邊林虎突然跳竄起來,持刀砍向徐吟寒。
她不由心口一緊,下意識要沖過去。
而此時的徐吟寒不知為何,反應比平常慢了一拍,雖然也側身躲過了緻命傷,但他臉上的半副銀白面具頃刻碎裂——
霧蒙蒙的雪模糊着他的面容,簌簌落入他束起的黑發。
似是察覺到明越的存在。
遙遙雪幕中,少年側身望過來一眼,玄目明劍,寒風獵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