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謙想起來上輩子,曾欣被背叛而殘疾後終日抑郁,如今更是難以面對她熾熱的目光,天真、善良、卻如此虛弱,就像一塊招搖過市卻美味的小蛋糕,被群狼環伺。
而她就像站在命運的起點,也終将走向同一個終點。
一個注定的循環。
就像雲謙的命運是跟随其中,因為她做不到對曾欣的命運袖手旁觀。
改變不了對方,卻也舍棄不下這段關系,就隻能忍受不安和心寒,懷揣心痛去幫她盡量規避最緻命的幾次背叛。
在大家祈求的目光中,隻有深知人情冷暖的松友錦,神情冷淡,眼眸中透露出幾不可察的同情。
她站在雲謙身旁出聲。
“我們能有什麼辦法?隻是普通人罷了,頂多就是比你們早知道一些信息而已。”
曾欣到底沒有再多說什麼,但她失望的目光深深刺痛雲謙。
雲謙冷哼一聲,用鐐铐扣住尚豐:“生死有命。我們隻能在此期間保護你們不被喪屍吃掉。如果他變異了就幫你們解決掉他。”
申新雅渾身一震,無法接受:“不可能,他一定會挺過來的。”
氣氛凝固下來。衆人心情複雜,既有對喪屍的恐懼和排斥,也有對同類陷入危機的同情,更多的是唇寒齒亡的害怕。
魏語堂抱拳環顧四周,提高聲量,聲如洪鐘:“大家齊心協力,一定可以活下來!無論是誰受傷了都要主動提出來,不要隐瞞,我們隻是隔離,這是最負責也最安全的做法。”
此刻如同散沙的人群有領頭羊後安定許多,紛紛認可。
雲謙和友錦守在門口,曾欣則陪着申新雅。
時間慢慢流逝,如此難熬。三個小時後,天漸漸變暗,衆人席地而坐,面面相觑,不免思緒萬千,悲切地看着彼此。
尚豐的身體開始發熱、滾燙,忍不住發出哀鳴。沒人敢靠近他,隻有申新雅在不停地幫他擦汗,不斷鼓勵他。
周雲謙和申新雅沒有仇,甚至很欣賞她的重情重義,然而,她們隻是普通朋友,犯不上,也賭不起。
曾欣走近,湊在雲謙耳邊求情:“你就拿一片生物芯片給他呗,都是朋友。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雲謙正色,輕微側過臉,小聲說:“我可以拿出來。但是你要知道,一旦給别人發現我有這個東西,危險有多大?你能确定尚豐不會出賣我們?”
曾欣沒有想到這一層危險,遲疑片刻後不可思議地說:“不會吧。我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至于恩将仇報啊。”
雲謙嘲諷冷笑:“你把人想的太好了。”
“你那麼兇幹嘛!那你為什麼相信友錦,不相信新雅和尚豐啊?”
周雲謙也不避諱松友錦,反而把她拉過來 :“我了解她,我們的關系經過死亡的考驗!當然,我也有可能看錯人。但是我選擇信任她,而且我已經做好被辜負的心理準備。”
“我當然知道有可能被騙啊,但是現在我也相信他們。”
雲謙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那些殘酷的話也像利劍一樣脫口而出:“你根本沒有看明白,信任是有代價的!”
看見曾欣委屈巴巴的神色,稍微緩和語氣。
“你還不知道怎麼看人,和你相處時間久不代表着他們就值得信任,講話好聽讓你高興,甚至是照顧你的人都不代表值得信任。你不能一廂情願覺得這個世界上都是好人。”
“那什麼樣的人才值得信任呢?”
“知道什麼是真正對你好的人,在關鍵時刻不會背叛你的人,本身就是有底線的人,和你共患難的人。”
曾欣撅着嘴,故意抱着雲謙的手搖晃:“可是,人家還是想幫幫他們嘛~就不能兩全其美嗎?”
雲謙知道,雖然現在說的難聽,好像她的天真很糟糕,但其實自己最欣賞的也正是曾欣的赤子之心。
和平時期頂多被騙錢騙感情,但在混沌年代卻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所以她才那麼急切地希望曾欣可以有所防備。
但雲謙也知道,這種事急不得,于是面色平和下來,松友錦便看出來雲謙還是妥協了。
就見雲謙掏出幾顆止痛藥,再把生物芯片摻雜其中,然後徑直走向尚豐,一手按住他的下颌,用力強迫他張嘴,然後把捂在另一隻手裡的藥片全塞進他的嘴裡。
揪住他的頭發往後仰,讓他生理反射地全咽下。
申新雅充滿敵意的目光瞪着雲謙,就好像一隻應激的老母雞保護着懷裡的小雞仔。
“隻是一些止痛藥而已。”
雲謙淡淡的解釋一句,并沒有感到被冒犯,因為這種攻擊性是人的本能,比她見過的其他渾濁、貪婪的目光要好得多。
至少是出于愛。
正是因此,她才會選擇順手幫她一把。
申新雅看到懷中的男人逐漸安靜下來,知道雲謙剛剛是在幫他,于是也不再說話,隻是緊緊抱住他。
哪怕隻是讓人走得更安詳一些,也已經足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