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許不該由他來問,隻是王志毅好像是研究所裡少數能這麼開口問的人了。招進來的小朋友們恭敬有餘,親近不足;前輩們大多退休了,而堅守在崗位上的基本都很忙,白承安又隻守在這兒,誰能見到他?誰又能注意到呢?
白承安不答,不過他這次不是故意的,蒼白的指節握着筆,神情認真地記錄着,沉默着,是一慣專注的态度,他隻是沒在意王志毅說了什麼,隔了幾秒,他像才聽到點聲音,停筆,擡眼,問:“什麼?”
王志毅收頸沉肩,向後一仰,肯定道:“你有白頭發了。”
白承安反手點了兩下桌面,看了他幾秒,表情……,他隻說:“我三十多了,為什麼沒有。”
“我就沒有。”
“哦,然後呢?”白承安說,“……出門右轉,你去跟白牆炫耀。”
王志毅屹然不動,他被損習慣了,淡定自若地總結:“所以說,一天天總呆在實驗室會使人變老。”
哪來的歪理。
白承安看着一臉自信的王志毅,最後到底沒反駁什麼,“知道了。”
王志毅:“那走呗。”
這回輪到白承安:“?”
“出門左轉,有人請吃飯。”王志毅起身說。
白承安沉默了幾秒,再次歎了一口氣,整理好桌面,收拾東西起身,随口一問:“誰請?”
“童清他們啊——說起來,人家童清照顧了應許一個月你就讓人‘轉崗’了,現在下班前還會習慣性的去看應許……相當于直接打兩份工了。”童清是轉到他組裡了,王志毅自然要伸張一下正義,“你真黑心。”
王志毅是硬鬧,來S組的新人基本上都有這個流程,主要是為了熟悉一下工作。
白承安:“……”
他沒忍住轉動眼珠,相當難言地翻了個白眼,“那不然呢,真讓他一直當保姆嗎?”
“那必然不能。”王志毅嬉皮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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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源的臉上總是帶着傷的,這是他自己打架鬥毆留下來的傷口,上面有人發話讓獄警看着宋源,但他們也管不了宋源。尤其是近來這個囚犯的脾氣越來越爆,恨不得一點就炸,獄警幹這個隻是讨生活,當然能躲則躲。
話要從一個月前說起,陳蓉派來過人監獄裡給宋源帶話,說什麼讓他長長記性、好好待着,宋源沒在意,他隻是問:“研究所的那位——沈組長呢?”
來的人隻是個小喽啰,他看着宋源遍布紅血色的雙眼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實話實說道:“那邊的消息我接觸不到……”
“什麼也不知道?”沒聽見自己想要的結果,宋源直接打斷,他的聲音有點啞,每一個字都仿佛從牙縫裡吐出來,“隻要是研究所的,事無巨細,都——告訴我。”
小喽啰打了個哆嗦,把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邰、邰所長罵了中央一頓……然後,然後就一直是從其他地方調來的姓王的組長來罵,不是,來跟中央交接。偶爾會見到白博士來……您說的那位,已經好幾個月沒見到他了。”末了他幹巴巴地笑了聲,“哈哈,研究所這麼忙他們可能沒時間出門。”
宋源喃喃道:“白博士……”
他的目光陰沉,白承安為什麼還活着?宋源好久沒見到過沈鑒開了,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沈鑒開一個人自言自語說了幾句奇怪的話就走了,他當時很不對勁,但是這人根本不會給他說話的機會。
一意孤行。
宋源呼吸重了幾秒,語氣冷漠地下命令:“下次來告訴我白承安最近在幹什麼。”
小喽啰雖然害怕,但:“這……這要看老大的命令,我不能做主。”
宋源沒說什麼,隻是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時間回到現在,在之後陳蓉沒再派人來,宋源此人當然也不會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監獄裡一周裡被關進來的這麼多人裡,他挨個打過去,總會問道有用的消息。
比如現在内鬥嚴重,某些地方亂成一團……彼時宋源目光轉動,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麼,松開了新來的人的衣領,嗤笑了聲,回了自己單間的牢房。
2051年11月初,中央監獄一名重要囚犯越獄,途中打傷兩名獄警。
事發當晚,監獄方立即上報,無人應答。一小時後,陳部長果斷下令,直言犯人逃出中央,她已經安排人手追捕,必定會将嫌犯繩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