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9 ,8, 7,電梯門打開,周朗先走進去站在靠電梯按鈕的一側,夏永夜進來後站在斜對角的位置,周朗按下關門的按鈕,“能吃辣嗎?”
夏永夜愣了一下,半張臉埋在豎起的衣領下,“能。”
周朗挑了下眉,“國外長大的能吃辣的不多,樓下馄饨店的辣椒醬是老闆自制的,辣得人掉眼淚,可别多放。”
夏永夜頭壓得更低,一樓到了,電梯門打開,周朗先出來,夏永夜跟出來,進去一對說笑的小情侶小聲說“個子真高,兩個電線杆”。
出了公寓大門往西走一排小店鋪,有些已經準備打烊了,天河混沌店的招牌還亮着,從店裡走出來個剛吃完飯的食客,周朗回頭看了眼身後一米遠的夏永夜,黑色呢大衣領子立得高,夏永夜半張臉埋在領口裡,隻露出上半張臉,頭發沒紮斜在左邊頸部,夏永夜對上周朗的眼睛又快速别開。
周朗轉過頭拉開門,老闆娘在收拾碗筷,看見周朗笑起來,“今天來的有點晚。”
周朗坐在常坐的位置上,“下班下得晚,老三樣。”
老闆娘瞄了一眼坐在周朗對面的夏永夜,“不好意思,蝦仁馄饨賣完了,看看别的吧。”
周朗回頭看了眼收銀台上挂着的菜單,“賣完了說明生意好,荠菜的吧,再炒盤土豆絲。你吃什麼?”
夏永夜終于願意把埋在領子裡的半張臉露出來了,指了指荠菜馄饨下面的香菇雞肉,“那個……”
周朗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感覺夏永夜的手在抖,“再來一份香菇雞肉大份的。”
老闆娘端着托盤往後廚走,“好,稍等,馬上就好。”
又進來個穿着連帽衫的上班族,坐在了周朗旁邊的桌子上,“老闆兩份玉米豬肉馄饨!”
“好的!”後廚的老闆娘喊了一聲。
周朗看向臉上煞白的夏永夜,“你沒事吧?”
夏永夜雙手抱着腹部,頭壓得很低,“沒事,中午忘了吃飯低血糖了吧。”
周朗不可置信地揚了揚眉頭,“午飯還能忘了,真是比我們還忙。”周朗站起來走到後廚門口,“有白糖嗎?”
“有有有!”老闆娘把調料架上的白糖罐子拿下來,“昨天才開得。”
周朗拿了個紙杯,“多加了點。”
老闆娘慢慢五小勺子放進去,“夠嗎?”
“夠了,多謝!”周朗用熱水沖開放在夏永夜跟前,“先喝點白糖水緩緩,你的臉色實在吓人,要倒了我還得背你去醫院挺麻煩的。”
夏永夜白了周朗一眼端起白糖水,他極力克制了但手抖得太厲害根本端不住,隻能把紙杯放在桌上用手扶着喝,周朗想到了貓,也是這麼伸長脖子喝水的。
夏永夜右手露出一片紅色的刺青,剛好過手腕,紋身的顔色很深,豔紅的牡丹花瓣細看能看出不明顯的起伏,很像燒傷後形成的增生疤痕,但是明顯淡很多應該是做過處理,周朗從筷筒裡抽出筷子,“國外是不是特别流行大面積的紋身,我看好多老外恨不得全身都紋上。”
夏永夜手抱緊了紙杯,骨節凸起,停頓了幾秒後拉了拉袖口把紋身蓋上,“看個人喜好吧。”
周朗,“你紋這些也是出于個人喜好?”
夏永夜眼睛灰暗了幾分,“算是吧。”
“荠菜的,香菇雞肉。”老闆娘端上馄饨,把土豆絲擺在桌子中間,“以前都是你一個人來,今天還帶了女伴,是女朋友嗎?我開店這麼多年第一次見這麼高的女孩子,北方人吧。”
周朗,“……”
夏永夜抿深了唇,“不是……”
老闆娘是個熱情大方的北方人,說話也豪爽,“不是什麼?”
夏永夜極力想解釋,不知怎麼了又說不出話,老闆娘抱着托盤接着說,“現在女孩子很多都低血糖,以後記得包裡備點糖和巧克力應急,不過還是得按時吃飯,不能隻想着賺錢忽略了身體。”
夏永夜看了眼在憋笑的周朗,咬緊了牙,老闆娘已經轉身去給隔壁桌端飯了。
周朗邊吃邊笑,“趁…趁熱吃……咳咳咳——”周朗趕緊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不怪人家誤會,你這樣……”夏永夜頭發沒紮,大衣領口又深,他低着頭半張臉藏在領口裡被誤會成女生很正常。
夏永夜沒說話抽出筷子吃飯,夾起大馄饨又掉碗裡,濺了夏永夜一臉湯水,周朗笑着站起來去消毒櫃給他拿了個勺子,“遠親不如近鄰,我這個鄰居對你是不是照顧有加?”
夏永夜沒理他抽出紙巾擦了擦臉,他的鼻梁很高,眉骨高眼窩深,斜視看人的時候眼神陰沉沉的,讓人感覺特别低氣壓,唇顔色很淡,看着很像氣血不足,皮膚又不正常的白,生氣的時候身上散發着股瘋勁兒。
或許是吃了飯,夏永夜臉上多了點活人的血色,他吃飯很慢,一個馄饨咬四口,慢慢嚼輕輕咽,筷子拿得往上,夾東西又很用力,經常把馄饨腰斬,再用勺子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