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章慧把頭偏向一側,右手抓着左手食指,唇線壓得緊。
夏永夜本來就一股滔天的怨氣,仰頭活動了兩下脖子,脖頸發出‘咔嚓’聲,夏永夜像頭沒什麼耐心的野獸盯着章慧,“孫昊就是你說的湯姆,是個做事非常嚴謹的人,尤其對他經手的‘線上遊戲’,他們用得都是内部局域網,就連遊戲所用的平闆都是現場發的,等人都到齊了才會開啟‘遊戲’,你卻說在替吳俊賢玩遊戲的時候突然跳出來的界面,你覺得這個說辭誰會相信?”
章慧頭壓得更低了,臉色一點點變差,顯然她沒有說出實情,還被夏永夜當場戳穿了謊言。
夏永夜用手敲敲桌子,不耐煩地緊深了眉頭,“這位同學你知道人的生命是由時間組成的,浪費别人的時間等于圖财害命,當然你浪費我的時間不足以構成犯罪,但是吳俊賢那邊可是死咬着你不放,說都是你策劃的,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身上,不要覺得你是被迫的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你多次幫吳俊賢購買‘檸檬糖’,這也構成犯罪。”
章慧依舊沒有擡頭,但是她唇角卻扯出個細微的弧度,像是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她好像不是很在意這件事,夏永夜擡頭看向攝像頭,眼神鋒利了幾分,他知道周朗在看監控,故意不滿地挑了挑眉毛,像在挑釁又像在抱怨,屏幕前的周朗呼吸一緊,不由繃直了後背,趕忙低下頭摸了把後頸,耳根跟着燒紅了。
夏永夜掃了眼保持沉默的章慧,依舊是不耐煩地從文件夾裡抽出一張她半年前頻繁登錄犯罪策劃網站的記錄,“我來猜猜吧,你和吳俊賢是男女朋友,但是吳俊賢心術不正以私密視頻威脅你,讓你出面給他買檸檬糖。”
夏永夜又抽出一張吳俊賢和章慧的資金往來,“你頻繁向吳俊賢轉錢,小到幾百,大到上萬,迄今為止,你向吳俊賢轉賬的總金額累積八萬五千,而你自己也有三萬兩千的網貸,我猜你不是無意發現這個犯罪策劃網站的,而是從吳俊賢那裡知道的,你們兩個是搭檔,也是互相蠶食的。你知道嗎,這個犯罪網站的運營者最喜歡看人自相殘殺。”
章慧換過頭幽幽盯着夏永夜,露出和吳俊賢偷拍視頻裡被鬼附身的陰森眼神,輕哼了一聲低下頭繼續抓緊手指。
夏永夜倒是不在乎章慧的不配合,繼續說着自己的猜想,“你不堪其擾于是向死神判官說出了自己的怨恨,我猜他應該很感興趣你的怨恨,于是他替你獨家定制了一套複仇方案,表面上是你配合吳俊賢完成死神判官的測試,背地裡實際上是你的複仇計劃,所以綁架梁甜甜一案中才會漏洞百出,吳俊賢這種人一旦被抓了必然會推卸責任,到時候也必然會查到你被他偷拍私密視頻被威脅的事。他是主兇你不過是被迫成為幫兇的,可是章慧,被迫成為幫兇就不是幫兇了嗎,你的這種行為也構成了犯罪,一旦被定罪,你還能回去上學嗎?”
章慧還是那種不在乎的表情,好像坐牢失去大好前程都不重要了,這種不在乎讓夏永夜愈發倒吸一口涼氣,她為什麼不在乎呢,除非她心裡有比這一切更重要的東西。
夏永夜看過章慧的個人檔案,父母離異,她跟媽媽一起生活,在她上大學的時候媽媽交了個小五歲的男朋友,章慧被迫在外面租房子住,大一時候有一起報警記錄,就是她媽媽的小男友騷擾章慧的記錄,這個男的被拘留五日,章慧也因此和媽媽斷了聯系。
夏永夜拿出騷擾者的個人檔案,王榮智,四十五,無業遊民,年輕時候因為酒駕撞死人坐了七年牢,出獄後也因為幾次小偷小摸經常進出警局,後來開了家自行車修理店,就在章慧家隔壁,這才和章慧的媽媽産生了戀情。半年前,王榮智因為半夜出去喝酒回來的路上掉下橋,摔得下半身癱瘓。
夏永夜眯起眼睛,合上文件夾走出審訊室,回到監控室,周朗已經站起來,兩個人差點撞到一起,周朗站遠一點兒,“怎麼了?”
夏永夜拿出王榮智的個人檔案,“這個王榮智現在在哪兒?”
周朗低頭看了一眼努力回憶着,“王榮智,下半身癱瘓,想起來了,我記得六月份因為這人出警過一次,住在柳家花園那片,這人經常半夜敲打牆壁,沒事還把水龍頭打開,搞得樓下滲水,為此居委會和警方上門調解了好幾次,可是沒用啊,最後樓下住戶隻能搬離。”
夏永夜看了眼時間,“距離天黑還有幾個小時,去見見這個王榮智。”
柳家花園距離天河區分局很近,二十分鐘的車程就到了,剛到樓道一股屎尿的惡臭從樓上飄下來,王榮智住在二樓,一樓兩家已經搬離了,夏永夜從口袋裡掏出口罩戴上,“你上去敲門。”
周朗笑了,“不是你說要來的嗎,現在不敢上去了?”
夏永夜翻了個白眼推了周朗一把,周朗上去敲門,到了門口味道更重,周朗剛要敲門發現門其實是開着的,周朗喊了一聲,“有人在嗎?”
過了幾分鐘,門推開,更加強烈地味道飄出來,周朗都要幹嘔了,門檻上伸出一隻手,随後門打開,周朗好像看到了以前路口乞讨的殘疾人,頭發打結,衣服髒兮兮的,“誰啊!”
别看王榮智癱瘓了說話的聲音倒是不小,周朗捂着鼻子掏出證件,“警察。”
王榮智冷笑,他是爬出來的,扒着門邊直起身子,從後面拉過輪椅爬上去,“警察又要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