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瑞兒似乎還沒在他手下着過道，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孩兒恭送叔叔！”鐘離瑞雙手交疊，鞠了一禮，恭恭敬敬。車内人沒有應答，鐘離瑞就着這個姿勢站定。沒人敢上前勸說，一行人屏息緘默着面面相觑，心裡皆是焦躁不堪，風聲竟成了在場最聒噪的聲音。

鐘離颢的冷汗直流，莫不是瑞兒當真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導緻這人要跟将軍府斷絕關系？若是往日，即便是在怎麼嫌棄，他也不會讓瑞兒站這麼久……如果當真如此，那他拼了老命也得讓瑞兒——向他認錯。

就在所有人把希望寄托在老爺身上，頻頻使眼色，鐘離颢本人也蠢蠢欲動的時候，他的寶貝兒子說話了。端的是一臉無辜“叔叔，明日我能否去拜訪您？”

鐘離颢心中暗叫不好，剛要開口，馬車裡的人卻冷哼一聲，清冽的嗓音似乎能把周圍的一切凍傷，他拉緊了簾子，示意車夫上路。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衆人看着那絕塵而去的馬車心中五味雜陳。

鐘離瑞本想囑咐兒子明日去時要謹言慎行，沒想到那小子反倒胸有成竹，說那人沒有生氣，隻消态度好些，送他些欣喜玩意兒自然會開心的。

鐘離颢也隻當順手推舟，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點了點頭，既然禍是他闖的也應當由他來解決。他們家的男人自然要有當擔！

“阿瑞，你怎地又去買了話本，昨日不是買過了麼？”已是夕陽西下，鐘離瑞剛從外面回來，汗還沒落地，斯欽便已找了過來。

“這是給叔叔賠罪的。”鐘離瑞将外衣脫下，整理着堆在桌子上的一衆話本。一旁的斯欽大剌剌地笑着，鐘離瑞看着他這模樣，内心一陣翻湧，這人為何總是如此歡欣呢？就沒有什麼煩心事麼？

斯欽并沒有注意到他的探究，拿起桌上一堆書目，饒有興緻“阿瑞，這個一定很有意思，《将軍府外俏佳人》，一看就跟這将軍府有關，诶？你這個是什麼？前朝宰相的……這兩個字是什麼？我好像見過，但就是認不得，你幫我念一下。”

鐘離瑞有些無奈，盯着斯欽的臉看了半晌，見他目光炯炯、滿是期待，勉為其難地念了“情史。這字念情、史。”

“哦，知道了。”斯欽很是高興，将那書捧在手裡又念了幾遍，突然笑出聲來“哈哈哈哈……我知道這是什麼什麼意思了……嘿嘿……”他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阿瑞，怪不得你剛才那般不情願呢！原來是這麼個意思，這前朝宰相又是何人？你老說我們突厥的名字怪異，你們漢人的名字才更為奇怪吧！”

鐘離瑞這下也忍不住笑了，他還以為這家夥好不容易能把字認全借機逗弄自己，沒想到竟是這樣，那其他的話本他想必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吧，那是不是說……

“斯欽，你昨日買的話本可曾看了？”

“沒呢！不過我覺得這書一定相當有趣，我草草翻了兩頁，發現又是吟哦，又是劈啪作響的，定時熱鬧的事迹，聽起來與我突厥的育呼爾倒有幾分相似。”

鐘離瑞心中有幾分汗顔，育呼爾舞他在突厥一個月間也被斯欽拉去跳過，但東武書生的話本十有八九并非此意。這……也不知該不該講與他聽。

“叔叔對這些可是非常欣喜了？”斯欽放下那書，雙手撐着桌面，一臉期待地問道

“嗯，叔叔最是喜愛。”

“哈哈……那這必是些極好的書，我會将之細細品讀的。”斯欽的臉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連平時那看起來有些兇悍的疤也跟着眉毛跳動起來，竟有些可愛。

鐘離瑞的心中泛起絲絲愧疚，但還是決定不與他說旁的了，有些事還是要自己領悟。

“阿瑞，我瞧着你這裡的話本甚多，能否借與我一兩本？”

鐘離瑞搖頭“不能，這些是我好不容易搞到的近十年東武書生的所有話本，明日要帶給叔叔的，你若是想看，我房中還有一些，倒時候拿與你便是。”

斯欽開心地跳了起來，順道把鐘離瑞晃的差點掉下凳子才不甘不願地拿起書整理起來“皇上明日要召見我，要不要我給你讨點賞？”

鐘離瑞百無聊賴，搖了搖頭“不用了，我還是先把叔叔哄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