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在這院中待了許久，突然一陣清風乍起，衆人都覺沁人心脾，隻有陸凡的肩頭被上一條薄毯，衆人具是疑惑，幾雙眼睛都在瞧着他，陸凡甫一抿嘴，想把那毯子拿下，隻聽管家道“這是将軍吩咐送給陸先生作畫寫字使的，先放在先生您的肩膀上，等會我讓他們拿些宣紙過來。”

鐘離颢聽見他如此說，也道“是，我不是看你們鬥蛐蛐逗了這麼久，想着讓小王爺一起見識一下這個鬥畫麼？那什麼……”鐘離颢轉頭道“這樣吧，管家，你讓他們将東西送到書房，我也有些東西給各位看。”

“哇！好有意思！”斯欽雙眼放光，拉着陸凡身上的薄談興奮道“叔叔，不如您就把畫在毯子上的畫送給我吧，等我将來遊曆也找不到住處，也能蓋在身上勉強度日！”

陸凡眉頭微動，但依舊沒有講話，但是斯欽可不管這麼多，他推着陸凡就往書房走去，大笑着向他炫耀“這些日子我終于把将軍府房間的位置給記清了，初來時總覺得不能分辨。叔叔，你可知道，阿瑞在書房裡藏了好多東西，寶貝的很！”他對着陸凡眨眨眼“趁他不在，我們趕緊去看看。”

陸凡搖搖頭，這位北方王，還真是活潑得很。

“诶，對了叔叔，您還沒有見過那日松吧？”走着走着，斯欽突然道，陸凡搖頭。

斯欽笑得更歡，拉着陸凡便往廊下走去。這位突厥小王爺，着實精力充沛，他總是笑眼明媚、不停歇地講述着自己的所見所聞，似乎從來沒有感傷。

陸凡跟他走到廊下，隻見客房外的廊檐上，一隻全身漆黑的大鳥安靜地停在伫立在廊下杆狀的鳥籠上，看到來人，迅速轉過頭來，身子還保持原樣。大鳥的尾羽落下，足足有三尺之長。斯欽見狀，嘴在手指間輕輕一吹，那大鳥便撲撲扇扇飛了過來，在他們頭頂帶起一陣強風，随即落在斯欽的肩膀上。

斯欽拍拍它的頭，那大鳥細長的眼睛眯縫一下似是很享受一般在他手下蹭毛。陸凡早就聽說，突厥人勇猛善戰、體格強健，飼養的寵物更是千奇百怪，這種猛禽應該是很尋常的一種，不過這般聽話的倒是沒見到幾個。

“叔叔，你看，那日松很乖吧。”斯欽便撫弄那鳥邊問道，陸凡點點頭“嗯”。隻聽斯欽繼續道“它是我在崖邊一棵歪松附近撿到的，所以就給它取名那日松。”他大方地展示着他的愛寵，說明着他們彼此的淵源。這似乎是他見過的最赤誠的人了，陸凡想。如此胸無城府，如此天真爛漫，他的言辭之間從不存在拐彎抹角，也從未設防他人。

“挺好的名字。”陸凡道。是英雄的意思麼？之前在某本書冊上似是見過這個名字，給的解釋便是“英雄”。

斯欽聽到他的回應似乎更加熱烈了，他繼續道“那日松很勇猛的，它是我的朋友。原本我想把它帶在身上，可是阿瑞說如此恐會給人造成不适，被說些閑言碎語。”

“你别聽那小子胡說，喜歡的東西自然要帶在身上。别人的話算得了什麼，愛說便說，與你無關。”

斯欽聽了他這番話，似乎思忖了片刻，探究地看向陸凡“叔叔，我本以為你也會跟阿瑞一樣要我多注意禮節。”

“那你覺得我的話有無道理？”

斯欽輕笑一聲道“很有道理。叔叔還是第一個要我不管别人如何的人，我本以為你這般端方，肯定是要說些禮教人倫之類的話。”他馱着大鳥在陸凡身前來回踱步，在廊下某處又突然轉過身來，雙手随意交叉，粲然一笑，嘴角虎牙微漏，斷眉上挑，歪頭說了句“叔叔，這話我記住了。”就繼續拉着他往書房走去。

将軍府的書房，陸凡來過多次，隻是這一次卻是跟着一位“蠻族”進來的，着實奇妙。書房一入門便是一面屏風，屏風前一把長劍橫卧中央，被一個漆黑的架子托着，因顔色相近，幾乎與它融為一體。

他們越過屏風，走到裡間，書房裡的陳設并不複雜，最簡單的一桌一椅還有各種各樣的書冊。桌面上一小摞書冊整整齊齊地擺放着，最上方的書冊上還有幾個大字：《宰相也風流》，最下方一行小字若隐若現：夜幕過客著。這個夜幕過客，未免過于勤勉了。

剛巧鐘離颢走了進來，看見陸凡正在看着這一摞書冊，趕緊道“诶唷！就是這些了，剛好你也過來了，就趕快把他們拿回去吧，擱在這裡實在有礙觀瞻！”

陸凡眉頭一皺，冰冷道“如何有礙觀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