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瑞知道，太傅此次前來，除了調查情況，一定去還要人穩固疆土，此前他到甘州，皇上就已經有意讓他在此曆練，他還沒忘自己是個戴罪之身。

房柯搖搖頭，“非也，駐守之事自會有人說明，今日我來，是想讓賢侄帶我出去看看，賢侄可有空閑？”

鐘離瑞雖是疑惑，這種事情為何會在這裡說，還說的這般煞有介事，卻也誠懇道“能跟太傅大人視察是我的榮幸，小侄願意前去。”

“嗯”房柯點點頭，朝身後的人招招手，随即就被遞上了幾冊黃藍交錯的書目，鐘離瑞對那書目顔色太過眼熟，卻不敢相信那種書目會出現在堂堂太傅手中，還是在這種商議國事的場合。

他眼睜睜看着房柯将其中兩本書目遞到突厥王手裡，然後道“這是鐘離大将軍托我帶給賢侄話本，突厥王可以看看，解悶甚好。”

突厥王瞧了瞧鐘離瑞，眼睛又落到話本上“這樣好嗎？大将軍帶給鐘離小将軍的話本給本王，恐怕不妥吧？”

房柯淺笑着解釋道“突厥王放心，這是将軍特意讓我交給您的，其他的才是給小将軍的。”

鐘離想看又不敢看，但是既然說是“話本”，那定然是東武書生和夜幕過客的傑作，他隻是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神情接下那幾冊書目。

鐘離瑞心懷鬼胎，有些羞愧又有些隐隐的期待，一旁的倒是興緻勃勃，佯裝生氣道“太傅大人，大将軍就沒有留我的份嗎？這些書目我也很是喜歡。”

突厥王聽他如此說，也來了興趣，“這是什麼書目，竟然有如此魅力？”

他翻了翻手中的書冊，鐘離瑞虛心地掃了一眼，就看見書封上面幾個大字“突厥王子露秋草”另外一本寫着“小将軍私會……”剩下幾個字被擋住了，但是鐘離瑞知道，那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突厥王草草翻閱，也不知領會與否，眉宇一會皺起一會舒展，鐘離瑞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斯欽看熱鬧不嫌事大似的在一旁聲情并茂地講述他以前看到的話本并感歎道“父王，這些話本可都是寶貝，據說大興的皇上都在看。”

“我在這話本中間也了解了頗多大興的風土人情、宮闱趣事，寫的相當精彩！對了，之前我跟您提過的那位叔叔也在看，您看了一定不會後悔！”

鐘離瑞自覺羞赧，頭微低着，卻也不忘拿眼悄悄瞧着那邊幾人的狀态，斯欽越說越激動，突厥王看着他點着頭，房太傅沒什麼變化，反倒是身後那名護衛遞書的手微微抖了抖。

斯欽在這方面還真是熱情極了，鐘離瑞以前也被他震驚過，看到這幅場景倒也不覺奇怪，隻是這下恐怕突厥王室對大興的印象恐怕要變了……

鐘離瑞扶額，看着太傅那般平靜如水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政事談畢，飯食也用過，房柯才與鐘離瑞去往甘州。

此次房柯前來，不會久待，但一些基本的禮數還是要有，鐘離琰受傷一事，突厥王不知，但朝中一定會知曉，房柯作為使臣前來，皇上的關慰理應傳達到位。

天色已沉，還未到軍中，二人便在城内一間客棧宿下，興許是先前城内遭遇重創，幾乎沒見到什麼人，這客棧也就一個夥計，把菜上了人就沒了蹤影。

二人本不太相熟，此刻待在同一屋檐下，略有尴尬，房柯作為長者自然先開口：“賢侄，最近在中軍可還适應？”

鐘離瑞答“還好。”

房柯又道“那賢侄可知，我今日為何要把那話本交與突厥王？”

鐘離瑞道：“原本我不知，不過此刻太傅大人問我，我有了些猜測。”

房柯道：“什麼猜測？可否說與我聽？”

鐘離瑞道：“許是那話本并非講些勾欄瓦巷、閨閣秘聞，而是馳騁疆場、封狼居胥的故事？”房柯輕搖頭“非也，賢侄可再猜。”

“難不成是突厥王室的秘聞？”

鐘離瑞覺得這種可能極小，皇室秘聞可小可大，尋常百姓當做談資解乏倒也無妨，可若是兩國相交，恐怕有些許唐突。

就在鐘離瑞苦思冥想之際，房太傅點了點頭“賢侄果然聰穎。”

鐘離瑞眉頭直跳，不說其他，太傅大人一直為人正直端方，言行舉止有禮有節，遞書之時也神色如常……思來想去，還是問道：“為何如此？是家父……谏言麼？”

這種超脫常理的事情，除了叔叔，也就他老爹能做的出來了，鐘離瑞看着太傅神色微滞，猜想是不是他老爹當初是不是谏言過于驚悚，讓人難以啟齒，就見房柯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才道：“這麼說……也沒錯。”

果然如此，鐘離瑞一瞬間有些愧疚，跟房柯說話時也主動起來。

“太傅大人，晚輩此前對您接觸甚少，這次與您相談，深覺欣喜，您與傳聞一般無二，守正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