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下獄,即便是不動本,也要脫層皮。何況這次是皇城司把人帶走的,而且據說三王爺世子被抓走時身子癱軟、形容枯槁,再在這牢裡住上幾日,估摸着也沒幾天的活頭了。
這京城的天,恐怕要變了。
宗人府的大牢,比起普通監牢還算好的不少,但是對于一向養尊處優的王爺世子來說,在這裡住上幾日恐怕他們也難捱。
皇宮内外,這三王爺的的嫡系不少,就這兩日之内,前來打探的就不計其數,太後知道了這事,也明裡暗裡譴人來了幾趟了,原本就不算破敗的牢房,不知不覺就變成了一處空間窄小的行宮。
皇上自然知曉此事,可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那那王爺還是他的皇叔。
鐘離瑞受命來查辦三王爺謀殺趙明一案,自然要把人叫過來對峙,趙明身負重傷,把懷中的抹玉黛青盞杯托拿了出來,除去那些斷裂的痕迹确實與三王爺那個茶盞十分契合,完整的人世浮華就這麼呈現在眼前。
證據确鑿,多說無益。
三王爺死死盯着趙明和站他身旁的鐘離瑞,冷哼出聲。他的眼睛似乎要将那兩人淩遲枭首、炮烙蒸煮都不夠,“作為主審官竟然與證人站在一處,很難證明你不是在以權謀私。”
鐘離瑞不與他辯駁,隻是道:“王爺,我先前說要他與您對峙,我現在已經做到。抹玉黛青盞确實名不虛傳,這人世浮華更是惹人沉淪。”
“此前我去了王府,世子想要把我趕盡殺絕,那麼多的死士,我自然是奮力抵抗,但是也被他們中傷,王府的死士各個忠心耿耿,見世子被捕,都自戕了,我直到現在還能想起那時的畫面……”
“王府綠牆青瓦,院内一片赤紅。”
“你對我說這些是想幹什麼?”三王爺問道,他的語調見沒什麼波瀾,卻隐隐透着些陰狠。
鐘離瑞道“我沒資格說什麼,隻是想問王爺,您對于蓄意殺害趙明這件事,可否承認?”
“有什麼可承認的?我乃一朝王爺,當年也立下過功勞,不過是王府一介妾室,他的生死都由我來決定,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我處理自己的東西,何錯之有?”
“可他是被你擄走的,他在進你王府之前在禁軍之列,何況,他還是福興齋的少當家。”
三王爺對他這話毫不在意,“不過一介流民,靠着奇技淫巧發了家,也不過是一個貧民而已,何況他就是那最惹人嫌的商賈,最賤之商賈。”
鐘離瑞道:“我大興民風開化,沒有士農工商這等的限制,何來商賈最賤之說法?”
三王爺聽着聽着,便笑出聲來,“這大興的一切,哪有那般清明?你看西南幾十年,哪一刻安定了?若不是那燕止,他能做上這龍椅麼?燕止一死,那些人全在蠢蠢欲動!
說是民風開化,設了這百花巷,白日宣淫、蛇鼠一窩,就這麼在京城積聚起來了!狗皇帝日日擔心這害怕那,連個突厥都敢犯大興邊境,朝中并非無人,隻是沒有服他之人!”
三王爺看到鐘離瑞,帶上一抹戲谑“哦,我倒是忘了,你們這些人,還在為他賣命,他能許你什麼好處?恐怕幾十斤布帛、三十畝兩天都不曾許得。”
鐘離瑞并不為他所動,他隻道三王爺能夠聚集今天這股勢力,勢力定然不容小觑,那些死士願意為他赴湯蹈火、肝腦塗地,他這鼓動人心之力定然不俗。
言多必失,此言不錯。
鐘離瑞在心中想了一番,打定主意隻查此案,不在與他胡攪難纏。
他道:“既然如此,您便是認了,趙明之事,是你所為了?”
三王爺眼皮微擡,不以為意:“我說了他是王府的妾室,怎麼處理他,都由我來決定。”
鐘離瑞颔首,“如此,您想要看一下三王爺世子麼?”
三王爺不解一瞬,随後又了然般嗤笑“你想要調虎離山?休想。”
鐘離瑞隻是平靜道:“并非如此,隻不過我想告訴您王府發生的事。世子來宗人府時便已經癱了,現在恐怕又要瘋。”
“被你們這群賤人如此對待,他瘋還是輕了。”
鐘離瑞道:“可是您不擔心他麼?他應該撐不了多久了。”
“這不是正好,若若是世子死在這宗人府,我要你們這些人都給他陪葬,他好歹是王爺世子,死在這種髒污不堪的地方,虐待皇親,這狗皇帝的位子也該做到頭了。”
鐘離瑞隻覺得無力,他似乎沒辦法與這位王爺有效溝通,但是這父子二人還不是一般的相像,一般的執拗、一般的陰狠、一般的無所不用其極。
鐘離瑞正想着如何是好,隻聽那三王爺又道“他倒是真的便宜你了,若是我,今日你定然有去無回。”
像!實在是太像了!不隻是性格,還有這想法,都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