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大人說的沒錯，這趙掌櫃确實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

燭火幾經跳動，窗外幾縷清風将案幾上的兵法掀了幾頁，正好落在了兵勢篇“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或許是他的想法太過死闆，轉換一下想法或許能得到一個比較好的解決方式。

在跳動的燭火裡，他又看到了叔叔的影子，如果是他的話，應該會有不錯的解決方法吧。

他将今日的事情想了又想，突然腦海裡的某種東西似乎在提醒着他這件事中的怪異。

不管是皇上、亦或是燕銘、楊威，還是福興齋的趙掌櫃，仔細想想，他們的言行之間都有着不小的怪異。

心裡的某根若隐若現的弦好似堅韌清晰起來了，他的心中似乎有了某種猜測，亦或是某種答案。

翌日卯時，鐘離瑞在宮門外見到來的太傅與行止，還有前來送行的太子。

行止與太子相交甚笃，孩童之間的感情頗為純粹，卯時與友人相送，确實珍重。

鐘離瑞載了行止坐上馬車，行止一臉狡黠地取出放在包袱裡的冊子，向鐘離瑞炫耀，“瑞哥哥，你看，這是我從爹爹和太子哥哥那裡搜刮來的話本，軍中生活如此無趣，一定能用的上的。”

鐘離瑞心中汗顔，行止這小子張口閉口都是話本，也不知是哪的染上的毛病。

不過操練軍務定然十分繁忙，不見得有時間看話本，他心裡想着，見行止如此興高采烈，也不想攪了他的興緻，索性什麼也沒說。

“瑞哥哥，你看麼？這是宮裡剛傳出的話本，格外的精彩。”鐘離瑞還在想到軍中如何練兵，手裡就被行止塞了幾本話本，看來是抄閱的版本，上面的字迹很是多樣，有些十分端正，歪歪扭扭，還有一些張牙舞爪，看也看不懂。

鐘離瑞掃視幾眼，從能看得清的字迹看，大約摸講的是宮闱秘事，他甚至在裡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瑞哥哥，這裡面你出現的機會很多，你和樓蘭王子我已經在不下十個故事中看到了。當然了，爹爹出現的機會也挺多，每次他都與那位燕相一同出現，當然了大将軍也會出現，隻不過他每次出現都非常暴躁。”

這是當然，鐘離瑞心想，幸好他爹不怎麼看話本，他若是看了那些話本，知道自己一直是一個襯托别人的形象，一定氣的跳腳，吹胡子瞪眼都是輕的。

行止小孩心性，鐘離瑞自然也不好跟他說些什麼，隻好微微笑了笑，行止見他笑得尴尬，于是讨好道：“瑞哥哥，大将軍長得龍彪虎背、孔武有力，雖然也算不得貌美，但也别有一番韻味。”

鐘離瑞被他的話激得“噗嗤”笑出聲來，這話說是誇獎估計都沒有人會信，但是行止一臉誠摯地說出口，倒真的沒有讓人覺出嘲笑的地方。

縱然是笑着，鐘離瑞也不忘記提醒道“行止，你這話可不要當着我父親的面說，他可是會傷心的。”

行止乖巧點頭“我知道了，瑞哥哥，也不知道大将軍那個樣子，傷心起來是什麼樣？”

鐘離瑞一想到他老爹那張胡子拉碴的臉上挂上幾條淚珠，頓時覺得好笑，其實他也沒見過他爹哭過，但是若是那張臉期期艾艾，定然說不出的違和。

叔叔曾經譏諷父親其貌不揚，他并非這樣覺得，他隻覺得父親還是魁梧高大、孔武有力，值得信賴。

但即便是這樣，他想，若是父親做出傷心欲絕這般與他本身毫不相符的事情，他也會忍不住發笑。他随即又想，叔叔若是做了那種神情，恐怕他的心也會跟着震顫……

鐘離瑞的心情起起伏伏，表情也變了幾變，行止看到他臉色的變化十分新奇：“瑞哥哥，我還從未見過你的面皮如此精彩過!”

鐘離瑞不知道他所指何意，疑惑地看向他，行止怒了努嘴，解釋道，“瑞哥哥，你之前除了嚴肅，基本沒什麼表情變化，見我爹的時候偶爾一臉仇怨，見我的時候即便是笑看起來也很冷淡……像現在這面皮變來變去還真是少見。”

鐘離瑞被他的話搞得有些羞赧，行止這孩子真是什麼話都敢說，但他知道行止沒什麼惡意，也跟着他說說笑笑。

他問行止這看話本的習慣從哪裡來的，行止很是坦然地說“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麼？那些話本如此好看，如此精彩，我若是不看，才損失慘重。”

“況且，小時候我爹爹便給我講話本裡的故事了，太子哥哥也喜歡話本，我豈有不愛之理？”

“是麼？你爹爹也給你講話本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