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别人說了一定讨嫌,但是行止說出來就偏生讓人有種确實如此的感覺。
行止吃罷飯,沒多久便睡下了,看來真是給這孩子給累着了,鐘離瑞心想,明日就讓他少戰一會吧。
熬過烈陽之後,天色便逐漸變紅,最後紅得發紫,行止隻覺得自己的手腳都像灌了鉛。
也不知怎麼回事,很快他就走到了東宮的蓮池邊,一不小心邊跌了進去,跌進去前還看到了太子哥哥嘲笑的嘴角。
他這人總是愛裝,笑的也小氣,嘴角将勾不勾,硬生生做成了一副奸詐樣子。
行止剛想刺他幾句,身體卻突然被水流席卷,太子的身影陡然看不清了,嘲笑的聲音也變得忽遠忽近,直到那聲音變成了空蕩的回聲,他的身體也被全部浸在水中。
他好像不能呼吸了,被水中的東西纏繞包圍,無法逃離。
内心好像被沒由來的無力席卷,像一睹無形之牆,逐漸充斥在感官的各個角落。他懸浮在水中,好像要溺死了。
原來要死了是這樣的感覺,行止想,他還從沒有生出過恐懼,卻在這個時候體會到了。
在他絕望之際,身體好像被一股暖流給浸染,似乎是有誰将他救了,行止拼命睜眼想看清楚救他的人是誰,入目便是顔色深沉的帳頂。
啊,原來是夢。行止倏然想到。
但是這身體暖洋洋的觸感不似作假,行止翻了個身,被子縫隙中透出幾分的涼意,提醒着他或許他做了一件要被嚴懲的大事。
他四處看了看,并沒有發現任何人,才放心地跳下床準備把他的“犯罪證據”給銷毀了。
鐘離瑞練兵回來,就看到行止撅着屁股在帳中吭哧吭哧地扯着被子。
鐘離瑞疑惑,便出聲道:“行止,你在做什麼?”
沒想到那孩子後背一抖,警覺着回了頭,見到鐘離瑞時臉色畏懼,鐘離瑞奇怪,行止這孩子一向精神抖擻、自信滿滿,竟然會露出這種表情。
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表情不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上前一步。
誰知道行止趕忙拉過一旁的被子,鐘離瑞這才往他手裡的被子上看去,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原來是尿床了。
行止還想拉被子,卻被鐘離瑞拿了過來,畢竟他已經十九歲了,比之一個五歲幼童,力氣大的不是一星半點,一把就将那“罪證”坦露無疑。
“不必遮掩,誰沒有做過這樣的事”鐘離瑞看着行止似怒似羞的臉,将他的身子往自己身邊拉了拉“也是怪我,昨日讓你在那地方帶了那麼久的時間這才讓你尿了床。”
他道:“你不必擔心,我今日就會與太傅大人請罪,你這幾日會太傅府上住吧,我會每日去接你的。”
行止聽了這話倒是不樂意了,他歪歪嘴,語氣不滿道:“瑞哥哥,你這麼做了,我的名聲就毀了!”
鐘離瑞被他逗笑“怎麼說?”
“你還問我怎麼說,你自己不知道麼?”鐘離瑞聽着這熟悉的語句,看着行止幽怨的臉,想到話本中那些抱怨自己心上人不重視自己的男男女女,頓覺笑意上湧。
行止還自顧自地道“我這一世英名都毀在你身上了。你想想,我一個可愛迷人的超絕美男子,怎麼會做出尿床這等事情呢?
你不能這樣做,這會影響我的形象,我光輝美麗、可愛動人,若是有了這個污點,我以後的心上人會怎麼想我?他一定會覺得,我是個行徑浪蕩的負心人,你這樣是毀了我!”
行止說的義正辭嚴,臉上的表情也頗為用力,鐘離瑞一瞬間覺得自己仿佛就是那個負心漢,可看到行止那張臉,他頓時又有些想笑。
行止說了一通,最後質問鐘離瑞:“瑞哥哥,你說,你是不是不該這樣做?”
鐘離瑞連連點頭,口中卻道:“可是,你出了事情我總得告訴你太傅大人不是麼?”
行止一臉“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看着他,“瑞哥哥,你怎地如此頑固不化?做事如此死闆?”
鐘離瑞不解地看向他,想知道他要說什麼,隻見行止拉過他市儈道:“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會知道呢?”
鐘離瑞剛想說些什麼,行止又道:“瑞哥哥,你别猶豫了,就這麼說定了,我之後會搜羅更多的話本給你的,行不行?”
鐘離瑞還未說話,就看到行止仿佛被雷劈了似的,愣在原地。
鐘離瑞看這他張大的眼,突然意識到什麼,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便對上了房柯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那張臉依舊溫和,看着他們的目光中帶着探究,行止縮了縮脖子,他一直都很怕他爹的這個表情,他爹得看着溫和,但當他被那雙眼睛注視着的時候,總是隐隐後背發涼。
能在朝上當這麼多年的重臣,總是有幾分持重威壓在身上的。
房柯不緊不慢地開口:“你們方才在說什麼,說定什麼了?不好意思,我怕打擾到你們,就沒讓通報,賢侄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