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時間回到家長會結束之後。
開學考這些,對于飽受學習折磨的學生而言,根本就是不值一提。反正又不是高考,一錘定音的事情,基本上每個月都要挨這麼一下子。就算自尊心再強的人,臉皮也磨厚了。
這次開完家長會,還能放一天的假。
同學們都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寒暑假時候平平無奇的一天假期,如今變得彌足珍貴。心情不由得變得雀躍了起來。
“沈律,下午上哪兒玩?”張猴搭着他的肩膀:“網吧走起?”
程妙然打斷:“搞笑呢,咱律哥的大頭照哪個網吧沒有,人前腳進門,後腳他家保安就過來逮人了,我打遊戲爆頭都沒這麼準。”
沈律白了她一眼:“滾。”
“況且他爸在門口跟着呢,這要是去了,怕不是不用保安出動,他爸直接把人捉拿歸案了。”
沈律看到了大門口剛好停着的,沈徒的黑車。
甩開了張猴的胳膊,興緻缺缺:“回去了。”
“哎,你真走啊?好不容易放假。”
“廢話。”
黑色轎車裡面,沈徒面無表情,拍了拍後座空餘的位置,示意沈律上車。
他面色冷淡地目視前方,沒有一絲多餘的視線分給沈律。
沈律吸了吸氣,盡量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甩開書包,上了後座。
沈律不止一次懷疑,沈徒不是他的親爸。
别人都和自己父親親密無間,但他和他爹若即若離,話都很少說。
沈徒今年三十三歲,沈律十七歲。同齡人家長會時候褶子精,啤酒肚,秃頂,幹紋齊上陣。他爹的臉上平整的和剛掰開不久的水煮蛋一樣。
這種人是個爹,鼈都不住校了。當然也不排除青春期剛發育完全時,和某個女人亂搞。
所以他現在都不知道親媽叫什麼名字,多方打聽,也沒有人告訴他。
但快三十和快四十,鬼都能看出來有多大區别。尤其是人的衰老基本上從二十五歲之後,和三十五歲之後,會迎來兩個明顯的節點。
沈徒剛過了第一個衰老期,三十歲。但駐顔有術,保養有方,并沒有笑起來“牽一發而動全身”,成為蒼蠅殺手褶子精。眼角甚至沒有什麼紋路。
對此沈律深表懷疑,自己是不是其實是沈老爺子的私生子。
因為在外沾花惹草,但是一夫一妻制的情況下,又沒法給小三轉正,就讓自己的兒子認了小三的孩子做父親。
但這也太體愛目的離譜了吧?
先不說沈老爺子那邊過不過得去,沈徒能認破壞自己親媽感情的人的孩子當兒子,這本身就是一個說不通的問題。除非腦子被門夾了。
沈律想了這個問題很久,對此,他直接問過沈徒。我是你親生的嗎?我怎麼都不可能是你親生的吧?
得到的回答是:“我早熟。”
沈律後腦勺挨了一個大鼻窦,翻着白眼被趕出了書房。
“考的怎麼樣?”沈徒語調毫無起伏地問。
沈律敷衍:“不怎麼樣。”
聊天結束。
父子二人,基本上是哥哥弟弟一般的存在。也不是很親近,吵架幾乎沒有過,主要是沒有什麼交流。沒有吵架的機會。
“不怎麼樣是怎麼樣?”
“不怎麼樣就是不怎麼樣......”
“沈律!”
“倒數第二。”沈律對着窗外,翻了個白眼:“滿意了?”
想來沈徒對于沈律的成績,一律是漠不關心。
沈律小學的時候正好他剛進電視台。雖然有親爹加持,事業順風順水,也體會到了“老子英雄兒好漢”這句話的意義所在。
同事都對他客客氣氣,笑臉相迎。連帶他的前輩都是從畢業就跟着沈老爺子,一路打拼過來的。
對于這個肯上進,有想法,有創新的少爺。自然是傾囊相授,有什麼教什麼,絕不敷衍。
沈徒進步飛速,幾乎隻用了很短的時間,便能獨自接手一個項目。
但與之相對應的,他完全忽略了對于沈律的照顧。
沈律小學期末考試,得了第三名,好不容易等到沈徒回家,哒哒哒,屁颠屁颠,興沖沖地跑到沈徒身邊炫耀給爸爸看,想讓爸爸帶着出去玩,結果得到了一句來自打工人累的半死不活的敷衍:“繼續努力,我要睡覺了。”
孩子瞬間就不想努力了。
沈律從那之後,再也沒跟沈徒炫耀過什麼。當然他現在也沒什麼能炫耀的資本了......除了臉。
成長的收獲就是逐漸讓自己意識到自己也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曾經苦惱是否可能實現的雄才大略,高遠志向,如今看來不過是庸人自擾。
“沈律,你十七歲了,說話不要沒大沒小的。”沈徒說。“不光是對我,對你後媽也是。”
“......”
“你在同齡人當中,已經有了很好的生活條件,你應該知道感恩。但你不能依靠家庭,要自己努力,不然你作為人類,就沒有發揮任何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