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點屏幕的手頓了頓,擡起眼睛,平靜地看向身邊的人。
是一個染着黃毛的男的,長得挺帥,但眉宇間的不屑和傲慢怎麼都掩飾不住。
見黎昭看過來,他低頭對上黎昭的眼睛,在看清黎昭的臉後卻頓了一下。
半晌,他的唇角才重新勾起嘲諷的弧度,懶散道:“看什麼看,說你一句怎麼了。”
黎昭不動氣,收回視線:“抱歉,乍一看還以為是黃鼠狼成精了,有點稀奇。”
“你……”那人氣急,剛想說什麼,但黎昭旁邊的人要下車,黎昭順勢往旁邊坐了一個位置,兩人的距離差得遠了,再想說話要提起聲音,卻失了氣勢。
黎昭怼了一句後頂着那人想打人的視線繼續背單詞,絲毫沒有被幹擾到。
公交車行駛到靠近九中的站點停下,黎昭提着行李箱下車,沒想到黃毛也跟着下了車,他上下打量了黎昭兩眼,扯出一個笑:“以前沒見過你,新生?”
黎昭沒理她,徑自往前走。
黃毛卻不知發了什麼颠,滴溜溜跟在黎昭身邊,态度倒是比之前要好:“你是新生不懂九中規矩,我可以原諒一次你的冒犯,隻要你道個歉,我罩着你,以後這個學校你橫着走。”
什麼年代了,竟然還能聽到這麼古早味的台詞。黎昭覺得這人的腦瓜子估計不太好,裝作沒聽見。
見黎昭不理他,他換了一個角度:“我知道你們人類都唯利是圖,我也不介意,你們人類想要改變命運不就是靠高考嗎,剛好我年段前五十,你也知道在九中年段前五十意味着什麼。”
旁邊就是黎昭順着他的指引看去,九中的光榮榜放照片隻放年段前五,其他四十五名都是隻有名字,她的視線從頂位的封靈阙臉上劃過,再往下,看清了黃毛手指的名字。
金羽。
和他頭發倒挺搭。
平心而論,前段前五十放在市裡是穩穩的前一百,一個市這麼多考生,能考到這個成績,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他面對的是黎昭,是市第二、隻差了兩分就能成為市狀元的黎昭。
金羽滿臉桀骜不馴,黎昭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黃毛眼睜睜看着黎昭一臉平淡,很不解,他覺得自己剛才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給面子了,這人類還給臉不要臉。
他跟上去,語氣又恢複成了傲慢不屑的樣子:“嘁,擺什麼架子,你們普通人類生命如蝼蟻,攀上我們……”
黎昭一開始隻把他當成是哪家被寵壞的富家少爺,她不想一來學校就生事,隻顧着向前趕路懶得理他,隻是聽他一口一個普通人類的離譜言論,忍不住停下腳步,看着他一臉理所當然,滿頭問号,發出了真心實意的疑問:“你沒事吧?”
金羽莫名其妙:“我沒事啊,我怎麼了?”
黎昭要先放行李,是往宿舍樓方向走,途中經過一片露天籃球場,不少人在裡面打籃球。
靠近路一側的球場上,封靈阙擰開綠化帶澆花用的水龍頭,撲了一把水在臉上,罵了一聲:“好燙。”
張衍從籃球框下取出貼了符紙的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眼神不經意見往路上一掃,卻猛地頓住:“黎昭?”
“誰?”封靈阙用手臂草草擦了兩下臉上的水,順着張衍的視線往外看,就看到了金羽攔着黎昭的一幕。
金羽長得高大,黎昭雖然在女生之中不算矮,但一對比,就顯得嬌小不少,此時他攔着黎昭要她解釋清楚,黎昭繞也繞不開,仔細看确實很像被欺負的樣子。
“金羽這雜毛鳥。”他抽出一瓶水,一邊擰開蓋子一邊走向黎昭。
黎昭的視線被金羽堵得嚴嚴實實的,見不到大步走來的封靈阙,她急着去收拾寝室,對攔着她不讓她走的金羽也沒什麼好臉色。
而且她感覺自己真的冤,在車上被無緣無故說一句的是她,現在被同一個人發脾氣甩臉子的也是她。
“你到底想幹什麼?”黎昭耐着性子問。
金羽也是滿臉火氣,他就沒見過這麼不識好歹的人類,他都纡尊降貴說了這麼久的話了,換成其他人早趕着巴結他了。
他清了清嗓子,仰起下巴:“你不想跟着我也行,先加個聯……嘶——”
一股水流從他的頭頂澆下,順着他精心打理的頭發流了滿臉,又瞬間澆透了全身。
金羽那一頭黃毛在陽光下亮得刺眼,本來有不少的人都在暗暗關注這裡,見到他被一瓶水兜頭澆下,熱鬧的運動場寂靜了一瞬。
水珠順着頭發和衣角滴滴答答落到地上,金羽滿身狼狽,眼神陰鸷地可怕:“他媽的,哪個孫子!”
“别亂叫爹,我可不想認。”
封靈阙捏着倒空了的瓶子,從他背後緩緩走出來,塑料瓶子被他捏得嘎吱作響。
“看你火氣挺大,給你降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