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精原本計劃引一人來問點東西,奈何原地等候許久都不見這玉佩的主人找來,盡管心底有着諸多疑問,可她不願偷人東西,隻得順着方才一行人離去的方向主動找過去,不想又碰見了一開始那個穿怪衣裳的男人。
男人見到躲在樹後頭隻露出半個腦袋的她顯然怔愣住,似是在疑惑她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很快眸光一斂壓眉朝身後幾個同樣穿怪衣裳的人吩咐幾句,便見得那幾人姿态很是恭謹得快速退去。
“我送你出去。”男人離她有些距離,冷峻的氣質經由細雨模糊過後柔和了許多,他如此說着,反手将挂在腰間的劍撇到了身後。
“嗯?”桃花精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原處沒有動作。
男人無言盯了她一會,忽而移開目光看向一旁的地面,語氣有種說不出的無奈:“今日太後攜百官到陵園祭奠先帝,你不是哪位公主吧,那麼被人撞見了就隻有死路一條。我不會傷害你,出來,我帶你離開。”末了,他僵硬補充了一句:“我身上穿的是盔甲,由玄鐵制成,刀槍不入,穿上它能夠禦敵防身......可以摸。”
他回答了她最初的問題,可她的心思已經飛往别處:“你們說的先帝是鄭岚嗎?他已經死了嗎?”
此言一出,男人周身氣質瞬間變得冷肅,飛射過來的目光帶着濃重的探究意味,幾乎要将她身前的那棵樹刺穿。可他并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三步做兩步走過來拽住桃花精的胳膊便往一旁的小道走。
令她沒想到的是,怪衣裳男瞧着兇狠,實則握住她小臂的那隻手壓根沒使什麼力氣,但凡她慢下一步兩人便能分開。她想了想,沒有掙紮,小跑幾步與他并肩而行,未等她仰頭捕捉男人的神情,那人便率先看了過來,眉梢一挑,不動聲色與她拉開了一些距離,步伐也很快慢下來。
可是桃花精卻不依不饒湊近了攀住他的胳膊輕輕往下拽,看上去冷漠又不近人情的男人不知道心裡想了什麼,竟沒有抗拒,略微偏頭向她,兩人距離一下子又拉進許多。
“鄭——”
剛說了一個字,便被男人無情打斷:“不可直呼先帝名諱。”他的睫毛又直又長,垂眸看過來時能夠很好掩飾主人的情緒,“你是先帝故人?”
“嗯......”她謹慎地沒有回答,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反問:“他既是先帝,那現在的皇帝就是他兒子咯?”
男人說出的話屢次三番被無視也不氣惱,反而用一種與狠厲外表很不符合的溫和嗓音對她說:“先帝無子,當今聖上乃是先帝侄孫。”
“侄......孫?”桃花精皺緊眉頭,食指繞着垂在胸前的一縷發絲打轉,歪着腦袋想要捋清楚二者的關系,然而自己誕生以來不是被女娲娘娘懲罰便是走在被女娲娘娘懲罰的路上,鮮少與凡人接觸,自然也難以理解俗世複雜的倫理關系,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索性不再管了,她拍了拍男人握住她的那隻手,仰頭笑嘻嘻:“欸,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心裡盤算着自己的絕妙計劃,沒有注意到男人一瞬間收縮又放大的瞳孔,他恍惚注視着她,甚至沒有看見前方一株細弱的桃木,若非她伸手拉了一把,恐怕要摔的狼狽。
“你看路呀!”桃花精猛地一拉,男人像是斷了線的風筝一樣飄飄忽忽踉跄着後退兩步,而後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她一驚,要知道人妖力量懸殊,她生怕自己随手就給閻王送去一條凡人性命,趕忙過去拽住他的手掌要拉他起來,豈料這脆弱的凡人并不領情,宛如她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匆匆躲開。
她撇嘴,心裡默默吐槽這個凡人真是不識好歹,竟然敢躲她,要知道她可是整個妖界最溫良最沒有攻擊性的妖怪了!但凡換成黃鼠狼精,早就把他這個沒禮貌的家夥大卸八塊了!
然而桃花精就是心地善良,眼見他站起身後一直捂着胸口,她又忍不住擔心起來,莫非他剛才還傷及肺腑了?不應該呀,他不該是捂屁股嗎。
她好不容易重獲自由,生怕自己再犯了什麼錯被女娲娘娘懲罰,急忙确認:“喂你沒事吧?我就是輕輕推了你一下根本沒用力啊,你是胸口疼嗎?哎要不你别管我了,我自己能出去哦!你趕緊找個大夫看看吧,可别死了啊!”
男人面色绯紅,一副羞赧模樣,迅速看了她一眼後沒吭聲,自顧自埋頭向前走,走了幾步見桃花精沒跟上,悶聲催促:“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