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精失手打翻茶杯,惱怒:“你是誰?”
傾倒的茶杯鋪滿她手邊的半張桌子,順着桌沿滴滴答答落下。
柳玉玢被女孩的突然翻臉吓到,一時間愣在原地說不出話。
察覺到這邊情況不對勁的崔朔匆匆趕來,而桃花精注意到難得慌張起來的男人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個女人是誰。她眯眼再次看向捏緊繡帕眼神不安遊移的女人,一會兒後方臉色稍霁,笑了笑:“原來是柳夫人,您氣色好了許多,我差點沒認出來呢。”
她還記得為柳玉玢治病時,躺在重重紗帳之後的女人如同一張白紙般蒼白病弱,了無生氣,可如今再見,女人身着豔色服飾,頭戴珠花,面頰紅潤,神态鮮活,全然不見昔日病态。
于是桃花精笑的更開心了,再次誇贊道:“柳夫人真是變了個樣,确認您好我也就安心了。”
另一邊的柳玉玢見女孩态度和緩不少,一顆緊緊吊起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聞言還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儀容不整的,叫姑娘看笑話了。”
“怎麼會!”桃花精很誇張的瞪大眼睛,不知從哪掏出一塊手帕将桌上的水漬擦幹淨,而後親昵地拉着女人坐下來,開門見山:“柳夫人,實不相瞞,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問問您,不知您現在是否方便?”
斷斷續續的咳疾折磨了柳玉玢兩年多,更是在今年入了秋之後愈發嚴重,甚至到了無法下床的地步。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是女孩陪在自己身邊悉心照料,毫不誇張的說,半隻腳都踏入了鬼門關的柳玉玢是被這個女孩生生給拉回來的,況且這個人還是孩子的朋友,她自然無所不應:“自然。朔兒都與我說過了,隻是......我似乎從未見過姑娘,不知有何事是能為姑娘排解一二的呢?”
桃花精見柳玉珍姐姐如此配合,心中十分滿意。她當然可以像之前用簪子推演柳玉珍身世那樣要一件柳玉玢的貼身之物,借由此探察女人的一些生平事迹,如此以來不僅能節省許多時間,還能保證所得到的信息不會有假。
可是,靈力推演雖能窺得一角天機,卻終究淺薄,遠不及承載着那份記憶與情感的當事人親自訴說。因果如樹,情感為根,牽連錯綜,蔓延生長為一根又一根的枝丫,衆人所見皆是主幹一隅,唯有親自進入樹木之上,身處飽經日曬雨淋的冠葉之中,方得知這株樹木風霜幾度、枝葉繁枯。
她先試探性地提到柳玉珍,言明自己曾經為診治太子側妃在其府中住過一段時間,見女人隻是面露懷念之色,并沒有對這個話題表現任何抗拒之色,這才繼續說下去。
桃花精回憶着鄭烨偶爾與她閑談時講述過幾回的母親,緩緩說道:“一開始我是很怕娘娘的,可住的久了便看出來娘娘的脾性其實是很溫柔的,對待我們很親切,常常把自己做的甜糕分給我吃,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個味道呢,清甜涼爽,入口即化,好吃極了。”
她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其中還夾雜着真切的惋惜:“雖然我來此地确是有别事相求,不過也很想念當初的味道,辭别師娘來到京城幾番尋找,都未能再品嘗到當初的美味。”
柳玉玢一怔,眼眸中閃過一絲細微的波動,随即輕輕颔首:“的确如此,我有印象。”她低下頭,遲遲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扭頭吩咐崔朔:“朔兒,你去我屋裡把準備給陶姑娘的謝禮拿過來。”
桃花精不用想都知道女人口中的謝禮是什麼,連連擺手說不要,也不知道她是哪裡觸到了奇奇怪怪凡人的奇奇怪怪笑點,不僅柳玉玢以袖掩面輕笑,就連一直跟個雕塑似的面無表情站在距離她們不遠處的崔朔都笑了出來。
這可真是太難得了,他笑起來太好看了,她不由得看出了神,等男人很快收了笑看過來時,便是對上她一雙笑盈盈的眼睛。
那個名叫崔朔的男人莫名其妙臉蹭一下就紅了,急急忙忙朝母親行了個禮便離去了。
桃花精撓了撓頭,不明所以看向含笑望着自己的柳玉玢,搞不懂凡人變化比翻書還快的情感,幹脆也沖女人笑笑。
于是柳玉玢笑得更開心了,一副看破不說破的樣子,可很快便笑容一滞,斂了神色,眼神躲閃,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緩緩開口:“謝禮當然是要給的,姑娘可是救了我一命,如何報答都不為過。”
話題已經偏了,不過她沒等桃花精再次提起便主動說道:“我對陶姑娘說的甜糕有印象,是因為......因為這甜糕的做法其實是當今太後教給她的,這孩子自從成了親便對那位太後娘娘唯命是從,簡直是那女人的一條尾巴。自從從太後那裡學到一種說什麼是獨門秘方的甜糕,一天能做八回,給認識的人都分了一遍。”
桃花精訝異,她聽說的可是太子妃與側妃水火不容争鬥不休,如今到了親姐姐口中卻像是關系很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