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灰原雄興奮地眺望即将登上的機場，伸展雙臂，驚呼道：“終于可以回去了~”

站在他身側的七海建人擡起頭，眉間罕見地舒展。

見身後沒聲，灰原雄回頭。木下昇單肩着背包，他腳步飄忽，打着哈欠，一副沒睡好的表情。

灰原雄伸手攬過他，“木下君，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木下昇掀起眼皮，“是有些，但還好，我們先趕飛機吧。”

昨晚，他回房後其實就沒怎麼睡踏實。窗外那條虹龍時不時就飛過來，巨大的翅膀劃開曆曆朔風，像極了低鳴的雷聲，震得窗玻璃輕顫。

木下昇輾轉難眠，直到淩晨四點，他才勉強有些困意，昏睡了三個小時。

他揉着太陽穴，眼裡的煩躁溢于言表，他暗自思忖：“必須要想辦法改變體質，再這樣下去，每天都要被一群咒靈追着，可不是個辦法。”

身旁的灰原雄低頭瞧了瞧，關切道：“要不等下在飛機上睡會兒？”

木下昇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一定要睡會兒。”

——

飛機準時起飛，木下昇一上座便将背包緊緊抱在懷裡。身體倚靠着座椅，疲憊如潮水湧來。昏昏沉沉的，在即将睡過去時，聽到身旁的灰原雄對他說。

灰原雄，“木下君，我們一下飛機就要去目黑區一趟，你要一起嗎？”

木下昇眼皮微動，盡管困意籠罩，但他還是強撐幾分精神：“沒有任務的話我就不去了，我先回學校。”

眼前朦胧，他的意識已被沉重的倦意拉回。隐約間，他聽到灰原雄應了一聲，之後便是一片靜默。

窗外雲層層疊，朔風不曾侵入。意識沉淪在黑暗深處，在波濤中搖搖晃晃。木下昇的神智已經模糊得難以聚焦，耳邊隐約有輕聲回蕩，斷斷續續地穿透虛無。

“小s，小昇。”

那嗓音輕快又稚嫩，如同一個小女孩，帶着熟悉卻又陌生的語氣，讓他心頭發緊。木下昇眉心微蹙，下意識抗拒着什麼，但又無法掙脫這無形的束縛。

就在他幾乎放棄掙紮時，四周的黑暗驟然凝滞，輕聲的呼喚如利刃劈開沉寂，化作一聲急促而尖銳的警告。

“小昇，快逃！”

聲音如鐘磬在耳邊炸裂，清晰到讓人無法忽視。刹那間，木下昇渾身一震，意識仿佛被人從深淵中拉起。

他心跳加速，身體繃緊。眼前的黑暗似被某種光線刺穿，隐約浮現出一抹鮮紅，像是被血液浸染的印記，濃烈而炙熱。

嗓音中的急切與不安深深攫住他的心髒，令他本能地要掙脫身邊的束縛，伸手向那邊的無邊虛無抓去。

然而，就在他快要觸及什麼時，一股低沉而詭異的風聲從四面八方湧來，将他牢牢拖住，狠狠地拽回。

木下昇猛然睜開眼，身上的冷汗早已浸透衣衫。他的呼吸急促，指尖顫抖，心跳如戰鼓般轟鳴。

“怎麼了？”身旁傳來灰原雄關切的聲音。

木下昇擡起頭，喉嚨幹澀，沉默片刻後才開口：“沒事，過了個夢？”

他眼裡還殘留着夢境的陰霾，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記憶深處呼之欲出，卻又被硬生生封閉了。

木下昇垂下眼簾，用力握拳，試圖平複内心的波動。

灰原雄察覺到異樣，拍了拍他的肩膀：“木下君，回去後好好休息吧，我們馬上就要到地了。”

他點點頭，坐直身子，眼神落向窗外。

飛機外的雲層翻湧，陽光透過厚厚的白幕灑下微弱的光輝，熟悉的風景逐漸在眼前展開。

木下昇背着包，與兩人道别，準備獨自回學校。

微冷的風拂過他側臉，拂起鬓間的碎發。街道上人聲鼎沸，車輛川流不息，路旁的櫥窗映出他略顯倦意的身影。

幾位穿着普通校服的男生從他身旁走過，低聲交談間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洋溢着鮮活的青春氣息。

木下昇不自覺瞥了一眼，那神采飛揚的模樣讓他恍惚。

他想，如果那天沒有走進那條小巷子，他可能也會與他們一樣。上着普通的學校，打着普通的兼職，過着普通的生活吧。

思緒如海浪不斷拍打，浸濕心底最隐晦的角落。他肩上的背包重量滑落，拉回了意識，木下昇的想法轉瞬即逝，轉身融入街頭的人潮。

回校的路程并不算太久，他幹脆利落地攔了一輛出租車，反正路費是學校報銷，他也不心疼。

車窗外的風景飛速掠過，木下昇倚在座椅上，閉着眼小憩。等到出租車穩穩停下，那熟悉的大門出現在視野中。

木下昇邁向大門，心裡有微妙的感概。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雖然是為了任務，但能親眼看到其他城市的景象，總歸還是不一樣的。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下次再去時可以不用帶着任務。

這般想着，木下昇踩上台階，大門邊的紅色柱子在他眼前拉近又漸遠。他又低下頭看着手機，反射的斑駁陽光粘在屏幕上，随着步伐不斷改變。

耳邊的鳥鳴在鳴叫，木下昇覺得，今天的學校似乎格外的安靜，甚至都有些安靜過頭了。他環顧四周，試圖找到一些熟悉的人來打消心中掠過的異樣。

樹影搖曳，樹葉碰撞的沙沙聲環繞耳際，一切都看似正常，卻依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冷清侵入他的心底。

轟隆——

遠處乍然爆出巨響，他随聲尋去，視線定格在教學樓的方向。隻見那原本穩穩矗立的高樓竟開始緩緩傾斜，幾秒後，“嘭”地一聲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