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學校的路上，木下昇和夥伴們一起坐在車後座，手肘撐在車窗邊，腦袋偏向一側。

窗外的城市景色飛快地掠過，霓虹燈與車流彙出一片斑斓的光影，暗紅色的瞳孔裡藏着無盡的思緒。

木下昇沉默地回到寝室，簡單收拾了一下，脫掉外套後便走向廚房。

廚房的燈光昏黃而溫暖，木下昇的動作利落流暢，切菜的聲音與鍋裡的食材翻炒聲交織在一起，進入到節奏。

然而他的思緒卻沒有完全脫離之前的任務，偶爾停頓片刻，眼神穿透廚房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少頃過後，吃完飯的他端着碗筷交給七海建人，之後的事就不歸他管了。

木下昇打着哈欠，走在廊上，正準備要回寝室睡覺，擡頭便看到早出晚歸的五條悟邁着個大步回來，“你做飯了？留了沒？”

木下昇放下跨出去的腳，“你來晚了，我們都吃完了。”

五條悟露出誇張的表情，“什麼？都吃完了？”

他揉着肚子，鼻上的墨鏡跟着耷拉不振，“你學長我一天忙裡忙外的都快餓死了。”

木下昇側了側身，打算繼續回寝室，“那你自己随便弄點吧，冰箱裡還有些菜。”

“嗳~”五條悟攔住要走的木下昇，梏在懷裡就要把他往廚房拖去，“陪我吃點。”

“哈？”木下昇下意識抱住脖子上那人的手臂，整個人被牽引着後退，後腳拌前腳的，差點連走路都走不穩。

最後拗不過五條悟，隻好轉過身來，被他帶着往廚房裡走。

等再次站在竈台邊的木下昇盯着才用過的鍋，想着能不能直接敲在五條悟的頭上，但從小就熟知前後輩教導的他隻能壓下了心裡的不滿。

忍着忍着，他還是忍不住轉過去怒瞪着五條悟。

視線掃去，勢必要用眼神殺人的木下昇忽然看到了五條悟眼底下的黑眼圈。

名為什麼的東西忽然開始搖晃不定了。

木下昇緩慢地閉上了眼，鋒利的眼刀硬生生地噶在半空。

他弄着鍋淡淡道：“五條桑，隻剩下牛肉面了。”

“嗯，我不挑。”五條悟揉着眉心，耳邊的鍋碗碰撞聲一陣接一陣，不輕不響，宛如催眠曲一般，他的心登時安定下來。

五條悟轉過頭，木下昇慢條斯理地放着面，菜闆上還擺着切好的牛肉。他眼睫微垂，根根分明地垂下陰影，被光影柔化了輪廓，看起來有幾分微妙的乖巧感。

五條悟不自覺勾起嘴角，手臂撐在台上靠了過去，“有沒有味增湯？”

弄着面的筷子騰地往鍋邊敲，木下昇沒擡頭，“沒有多餘的了。”

他聲音一急，還帶着被莫名薅過來的怒氣，想起刺入眼簾的黑眼圈時，木下昇還是緩和了嗓音，“我給你弄碗西紅柿蛋花湯。”

五條悟笑出聲，得寸進尺，“加點蔥花。”

木下昇沒吭聲，轉着面的手不由得加快了些。濺出來的水跑到桌子上，惹得五條悟斯哈出聲，一副被燙傷的表情。

五條悟痛嗚道：“我的手啊，完了，等下要氣泡了。”

木下昇眼神都沒給一個，“差不多得了，明明手隔着八千裡。”

五條悟切了一聲，接着湊過來，“這面誰教你的？”

木下昇擰着眉，說出了一個讓五條悟都愣住了的回答，“我不記得了。”

五條悟，“？”

木下昇第一次沒有隐藏，“我不記得他叫什麼了，我甚至連他的樣子都不記得，我隻記得一些隐隐約約的，與他相關的事情。”

他擺弄着面條，放進牛肉，再繼續攪合。冒起輕霧拂過他的臉頰，五條悟看得很清楚，那雙眼睛透着一絲迷茫。

他踯躅了一會兒，“另一位也不記得了？”

木下昇手上動作沒停，将煮好的面盛進碗裡，“差不多，我已經想不起來三年前的事情。”

五條悟被狠狠怔了下，他沉默地看着木下昇，半晌也沒能說出任何話。

廚房一時靜得隻剩下鍋碗碰撞的聲音，木下昇将西紅柿放進在鍋裡，清水湯裡瞬間被染紅，濃厚的番茄味充斥着鼻尖。

他在一旁籃裡正低頭挑着雞蛋，就聽到身側的五條悟獨自呢喃，“不會是之前把腦子睡壞了吧？”

敲蛋的手突然一偏，木下昇差點就将蛋打在台上，還好他及時一拐，把蛋咕隆進鍋裡。

木下昇把怒火撒在五條悟身上，“快閉上嘴吧。”

五條悟這才嘻嘻哈哈地笑出聲，打破方才沉默得差點凝固的氛圍。

他一把揉着木下昇的頭，在他要發作時撤下手，“行吧，那我來。”

木下昇狐疑地望着他，電光火石地在腦海裡閃過各種内容，卻沒能理解他這話的意思，“你很愛撿人？”

“這話說的。”五條悟扶着墨鏡，擺着自豪的神情，“我隻不過是願意給每個人一個家罷了。”

木下昇，“… …“

這話聽着頗為怪異，他被怔得半天都沒回過神，最後也隻搖了搖頭，說了一句，“你以後估計也會塞進來不少人。”

話剛落，木下昇一下就幻想起以後被他薅來學校的人，忍不住啧啧幾聲。

然而五條悟卻抓住了他話裡的一個字音，“也？怎麼，那人喜歡？”

木下昇一頓，思緒裡好似閃過什麼，他慢慢點頭，“嗯，你跟他一樣，愛撿人。”